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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沒見過駱塵淨對一個女子這麼上心過,極力的為我和駱塵淨創造獨處的機會,一吃完飯,就急急的迴避了。

和駱塵淨單獨相處過不是一次兩次了,竟然沒有一次象今天這樣,兩人相對,卻無話可說過。

雨水啪啪的打在樹葉上,嘩嘩的落在屋瓦上,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清晰,格外的惹人愁絲。

被這夜雨聲聲一激,我忽然想起了自己一件久未完成的事情來。

“你會畫畫麼?”我開言問道,話出口了,又覺得自己問的好象有些多餘,他會的東西廣雜博學,又怎麼不會做畫呢?

果然,駱塵淨回道:“談不上精通,倒是會畫幾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我早就知道這人虛懷若谷,即便會十分,最多也就承認三四分,他說會幾筆,應該就是畫的相當好了。

我抬起頭,目光與他靜靜對視:“這些年來我一直想畫一副畫,可惜總是畫不出精髓來,你幫我畫可好?”

駱塵淨沒有躲避,而是坦蕩蕩與我目光相交,然後他的眸子裡湧上了笑意:“好,我來試試。”

取來文房四寶,他鋪紙,我研墨。

“一抹飛雲,一彎逝水,一棵老樹,一個愁人。”不用思索,我將這些年屢屢存在心頭,卻始終無法訴諸筆端的畫面講給駱塵淨聽。

聽罷我的描述,駱塵淨提著毛筆,凝眉細思。

這個畫面,看似簡單,只有四個可以入畫的東西,可實際上大有講究。

如何安排這畫面,如何構思這場景,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佈署,而這不同的佈署,就有了不同的意境,也就決定了畫作的好壞。

我年紀輕,閱歷淺,雖然經歷過刻骨銘心的痛,可,在我筆下,仍是畫不出這幅畫的神韻來,若想畫成這幅畫,我還欠缺許多東西。

於是每每提筆,又每每擱筆。

駱塵淨思索片刻之後,執筆的手開始動了,潔白的宣紙上,有線條淡淡勾勒而出。

我端起燈燭,小心的站在桌前,為他作畫儘量多添一絲光亮。

駱塵淨下筆極淺、極輕,寥寥幾筆,一抹淡淡的似有似無的雲就躍然紙上,雲下面,是一棵枝葉蕭疏的枯樹,一條蜿蜒遠去的淺淺河流從樹下流過。這些景色稍遠一些,而稍近的,卻是一個男子背手而立,抬頭仰望著天上那抹淡淡的流雲,他只是簡簡單單的站在那裡,只留下了一個背影,可那滿目的悽清蒼涼,毫不做作的穿透了紙背。

有些空曠,有些孤寂,有些落寞,有些冷清。。。。。。

一霎間,那些在生命中經過的傷心慘淡之事,竟然從這畫意中撲面而來。

孃親去世後,我默立中宵,我靜坐花叢,我看落葉飛舞,我望寒蟬枯柳。。。

無法向人傾訴心中孤苦,無法向人索取片刻溫存。

我就似這畫中人一樣,獨立秋風中,靜觀天上雲。

良久,良久,我抬起頭,輕輕向駱塵淨嘆道:“你果然沒讓我失望,胸中自有一片錦繡!”能將我畫意琢磨的如此通透,這駱塵淨的功力,絕對不在當世畫作大師之下。

我心中所想的這幅畫,除了這樣,再無其它。駱塵淨知我甚深,當真用他的筆,畫出了我心中的意。

駱塵淨微微一笑,眼神氤氳如水:“你也沒讓我失望,心中自有一個世界!”

這話如同巨杵般,直搗我心底,在我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知我者,駱塵淨也。

人們都知道杜家的十三姐冷血冷情,就連親生母親死在自己面前都沒有掉一滴眼淚,可又有誰知道,十三小姐的心中,早已是花委地香落塵,早已沒有了半點生機。

現在,被駱塵淨一語道破,我又怎能不心驚?

窗外似乎起了風,雨也越發的大了,雨點斜斜的打在窗紙上,噗噗做響。

我和駱塵淨靜立書桌前,無聲對視。

不想說什麼,也不願說什麼。

有些事情,不說破就能彼此明白,有些人,沒擁有就能彼此瞭解。

駱塵淨,就是那個瞭解我的人,那個能明白、能包容我的世界的人。

也許凝視了天長地久,也許凝視到海枯石爛,我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賞,看到了同類人的相惜————寂寞人的相惜。

“什麼時候知道的?”我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亮,沒有半點含糊。

駱塵淨輕輕道:“慶縣,那天我們吃飯時,我就看穿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