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事沒成,李氏在屋裡埋怨了趙媒婆幾天,想想以後少不得還得麻煩她,又過了幾日,才動身去她屋回話。
李氏去了村北邊,趙媒婆卻不在家。
剛回屋沒一會兒,大門叩響了。
李氏正在院子裡打掃,見門縫開著便沒心思理會,過半晌,門被推開,一個聲音驚訝地叫起來,“喲!小嫂子在屋啊?咋敲了半晌門沒人應哩。”又笑著迎來,“你屋有大喜事哩!”
“大喜事?”李氏表情木然,眼皮子也不抬,“嬸子快別拿我屋打趣。”
丟下掃帚往堂屋臺階上走,臉色不大好看,“前頭說那三家,都沒相中。”也沒招呼趙媒婆,自顧進堂屋裡去。
趙媒婆聽出李氏口氣裡有些埋怨的意思,老臉一紅,不尷不尬立在院子,見李氏進門了,強笑著跟了進去,“那喬家閨女卻是麵皮子有些缺陷,那日沒細說倒也不是怕小嫂子不樂意,說實在的,也就是瞧他喬家閨女品性好,人善良,屋裡也有幾個錢兒,這不就想讓小嫂子自個去瞧了再定奪嗎,我老婆子從中牽個線,原也是你情我願的事……”說著說著,又是一笑,“罷了罷了,小嫂子沒瞧上,現在說這些個還有啥意思?這不,今兒一有新訊息,嬸子我可就巴巴趕來你屋報信兒哩。”
李氏本就沒打算跟趙媒婆撕破臉,方才也就是介意她給自家說的三家姑娘,各個都不是太如意,只覺得她對自家趙勇的親事沒盡心,這會兒見好就收,臉色緩下來,給了趙媒婆一個笑臉,抬眼問她:“嬸子說啥呢?我屋能有個啥喜事?”
趙媒婆咯咯一笑,“你說巧不巧,今兒這喜事,就是那天你屋大勇唸叨那關家閨女!”
李氏嗯的一下,神情略有些失望,“關家閨女?”
趙媒婆成日走東家,串西家,早就學成了人精,一瞧李氏模樣就知道她心頭在想什麼,她嘴巴向來利索慣了,沒給李氏說話的機會便一臉喜氣地拍起了大腿,“可不是,關家兄弟託了我今兒來小嫂子屋說親哩!”
“啥?”李氏吃驚地睜大眼,愣怔了一下,閃過神來馬上問:“他屋來說親?”
趙媒婆點點頭,這會子她倒不著急了,緩緩啜了一口水,不疾不徐地說:“可不是嘛,今兒我又親自上關家走了一趟,關家兄弟親口跟我說的,還能有假?”
李氏笑了一下,也不多廢話,直接回她:“那啥,他嬸子,是這麼個情況,我跟娃兒他爹商量過了,打算大勇親事還是再等……”
話沒說完,趙媒婆便先抬手打斷她,“小嫂子別急著拒,可要先聽聽他屋給開出的嫁妝?”
李氏一想,聽她說說倒也無妨,便先沒吱聲。
趙媒婆一張老臉上現出笑意來,“三貫兒銀錢外加一頭母豬!”
李氏一驚,心裡通通跳起來,硬是忍著激動沒吭氣,趙媒婆又笑說:“人家關家兄弟還說啦,相中的是你屋趙勇,聘禮還就按你屋當初給出的三貫錢兒!小嫂子合計合計這親事划算不?”話兒這樣問著,她是篤定李氏這半會是極動心的,當地普遍的情況是這樣:男方那彩禮錢兒送去女方屋裡,女方爹孃扣去著一半,送來的嫁妝錢兒約摸就是聘禮的一半,再添置些布料衣裳的,湊出個嫁妝來,這是普遍情況,有那窮的叮噹響的,錢兒就給的更少了。也有那有錢兒屋裡嫁女兒大把的給嫁妝,只這有錢兒人屋當然也不是隨處可見的。李氏能攤上關家這麼個親,等於撿了個大便宜,沒出一文錢兒娶來個美媳婦,還捎帶一頭豬!就那一頭豬拿去賣,不得幾貫錢兒?這簡直是送閨女啊!要不是她家三個兒子都成了親,還輪的上旁人 ?'…99down'就這條件,她李紅梅能不動心嗎?只怕變起臉子比什麼都快!
李氏儘量忍著激動,讓臉上繃的嚴肅一點,問:“當真?就他兄妹兩個,能有這樣大手筆?”
“嗨!”趙媒婆笑嘆,“要說那關家兄弟,疼惜他妹子的很哩!我原先不是跟小嫂子說過嗎,他兄妹倆,手頭且有幾個錢兒哩!”
李氏悶起頭不吭氣了,趙媒婆知道她這會也就是做做樣子,便好以整暇在旁笑著,好半晌的才見李氏揚起頭,口氣是猶豫萬分的,嘴巴卻已經合不攏嘴起來,“這事兒,還真叫人愁得拿不定主意,嬸子還不知,我屋大勇這幾天是日日鬧著跟我提關家閨女,我也是一個頭兩個大,你說不依著他吧,也不成,這將來新媳婦進門若是不合他的意,倒怨怪我。”
趙媒婆看著李氏那難為的模樣便咯咯一笑,“得,那我就先回,也不急,小嫂子考慮個幾天的,成不成的我回頭再上他屋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