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這樣晚?”
上位處,光啟帝與***冷冷地看著他。
崔澤知道此時不是論長短的時候。
他俯首一拜。
“臣來遲了,願自罰三杯。”
他起身端起一杯酒,預備飲下。
光啟帝卻抬起握著筷子的右手,做了個手勢打斷他。
“慢著,你喝酒之前,朕有件事得和你論清楚。”
崔澤不語,靜候光啟帝發難。
光啟帝放下筷子,“你方才自稱臣,好像有些不對。”
崔澤端著酒杯,“臣是陛下親任的青州兵馬主帥。”
光啟帝似乎吃得太足,撐著了些。
他扶了扶腰間的革帶。
“朕是下過這道旨。”
“但方才,朕與長姐談過之後,覺得該改改。”
崔澤心間一震。
“陛下想改聖旨?”
光啟帝扶著革帶起身,走到崔澤身邊,拍了拍他的肩。
“你知道的,若是青州再敗,就得將長樂郡主外嫁北羌,求取和平。”
“麥麥是朕的長姐唯一的骨血,朕如何忍心將她送到苦寒之地?”
“你當主帥,擔子太重了,林澤。”
“朕不放心你,長姐也不放心你。”
“長姐想在郊外麗山的溫湯行宮中,設一場攻防戰,考校考校你。”
“若你取勝,青州主帥之位,你名正言順。”
“但若你敗了,你該讓出主帥的位子。”
“按朕的長姐的心意,再舉薦一位主帥,北上青州,代你征戰。”
崔澤眼中凝起血絲,“***殿下屬意的可是肅國公他老人家?”
光啟帝淺笑兩聲,“你和朕的長姐想到一塊兒去了。”
“若輸此戰,便是你不成器。”
“既然是你不成器,那由你親自上書,請肅國公為你補窟窿,也理所應當吧。”
光啟帝又拍了崔澤的肩一下。
“行了,喝酒吧。”
“你說的,罰酒三杯。”
崔澤端起酒杯一飲而進,等陳公公為他斟滿,他又仰頭將酒喝乾。
如此飲了三杯,崔澤只覺得是吞了自己的血下去。
偏這時,公主府的侍從端上一份大菜。
銅盤之上,擺的是片得薄如蟬翼的蜜炙肉。
光啟帝拉崔澤到蜜炙肉旁,親切地說:
“這可是長姐特意為你準備的。”
他回望***,“是吧,長姐?”
***神色略有些沉。
“本宮以此向你賠禮。”
光啟帝喚來陳公公,給崔澤遞上一雙筷子。
“快嚐嚐。”
崔澤領命,夾起一塊蜜炙肉送入口中。
他無心飲食,肉味再美,也如同嚼蠟。
光啟帝卻笑著,忽然問他:“吃出這是什麼肉了嗎?”
崔澤口齒一滯,心中湧上一個他寧死也不願信的可能。
他抬眸望向仍坐得端正的***。
那個昨日為自己女兒流盡淚的母親。
***:“陛下賜下的馬肉,可還甘美?”
崔澤大咳起來,嘔出混了馬肉的鮮血。
他用手捂住嘴,防止一整汪血濺到與他近在咫尺的光啟帝。
暗紅的血順著他的指縫四處橫流,染進他素淨的裡衣袖口。
飛星年逾十五,成年後隨戚世子征戰北境,歷經大小近百戰。
世子重傷後,它馱著世子回了京,困在軍營中,年復一年老去。
它一直很聽話,剛才見的短短一面,也聽他操控。
這麼些天,再多事崔澤都忍得住不落淚。
今日他實在壓抑不下,眼裡含滿了淚。
“忠良之肉,有何不甘。”
忠良之仇,不可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