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啟帝睜開了他那因百無聊賴而半閉不睜的眼睛。
“回林家當狗去了?”
“呵!”
光啟帝神清氣爽轉了轉脖頸。
他又從才人手中接過連白絡也剝去的蜜桔瓣。
光啟帝將蜜桔瓣扔進嘴裡,嚼得汁水四溢。
“陳誠,細說。”
陳公公示意樂工停下吹奏,快步走到光啟帝身旁。
“陛下神機妙算。”
“今早上,林澤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和傅玉同狗咬狗後,嘿嘿!”
“他夾著尾巴灰溜溜地滾了。”
“老奴照您吩咐的,在他臨走前,交代了他一句,想要光明鎧得請林家人出面。”
“林澤他就上趕著呀,回廣平侯府,跪在府門前了。”
陳公公一邊說,還一邊活靈活現地比劃。
“坊間多少人都看見了。”
“林澤是跪著膝行,跟個討飯的灰臉叫花子似地,爬進廣平侯府的。”
光啟帝聽得眉開眼笑。
他胃口大開,以至於一口接一口地吃小才人送到他嘴邊的蜜桔。
依偎在他身邊的才人不僅要剝桔皮,還要用指尖撕下包在蜜桔上的白絡。
三下兩下的,她就剝慢了,趕不上光啟帝進食。
陳公公眼尖,立刻走到蜜桔盤邊,也剝起桔子來。
他將剝好的桔子盛在小碗中,呈給光啟帝。
“陛下您輕輕動動手指。”
“派了支御林軍出去,就將林澤那個賤骨頭從裡到外收拾了個遍。”
“還讓老奴跟著沾光,看上整整一出好戲。”
光啟帝從陳公公手中接過蜜桔碗。
他隨口說道:“冬日無趣,漣池都結上冰了。”
“朕閒來無事,拿他們兩條狗當魚逗逗罷了。”
他取過一枚玉叉,將玉叉又快又準地插進碗中的桔子瓣。
“陳誠,讓你手下的小太監盯緊傅宅,看好光明鎧。”
“朕不容許麗山行宮的事再發生第二次。”
光啟帝用叉子挑起桔子瓣,一口咬下。
“比起讓崔澤死在青州,落個美名,朕更想讓他死在京城。”
“這事不難辦吧?”
陳公公卑服地笑著道:“此事,老奴已和傅玉同商量好了。”
“陛下您只管放狗便是。”
“我們兩個包管把膽敢忤逆您的林澤咬死。”
陳公公說罷,還“汪”了一聲,逗得光啟帝哈哈大笑。
光啟帝笑過後,用指腹擦了擦唇邊沾上些蜜桔汁液的鬍子。
他招手讓陳公公靠近些。
陳公公躬著腰上前。
光啟帝:“朕想親眼看看林澤現在的狼狽樣。”
“可為了他出宮,多少跌了朕的份。”
“你看派誰去幫朕看個熱鬧,回來稟報於朕?”
陳公公緩緩眨了下眼睛。
他道:“陛下,何不派御林軍去呢。”
“老奴記得御林軍中惦念著林澤的有好幾人。”
“魏來被您派去守傅宅了,還有個林澤的老鄉,名叫何山。”
“這人呀,最怕在自己熟人面前落魄了。”
“多難堪啊。”
光啟帝聽著陳公公的話,彎起的嘴角落都落不下去。
“好,就按你說的辦。”
“你立刻去御林軍傳旨,遣何山帶一小隊人去廣平侯府。”
光啟帝的聖令飛一般地傳出疏影軒。
隨著他的聖令,御林軍出動,而天上忽有一片雪花飄下來。
一片雪花過後,便是千萬片雪花
雪中風聲呼嘯,頃刻間席捲大地。
也穿過廣平侯府的前院,鑽進門未合攏的正堂,吹起了崔澤的髮帶。
伴著呼嘯而來的風,衝進正堂的雪。
林君成抬腿騎跨在了崔澤的背上。
……
崔澤扛起林君成的時候,像在扛千鈞的重山。
他迎著茫茫大雪踏出正堂的烏木門。
分不清是林君成沉重,還是他心裡沉重。
他邁著如墜千斤寒鐵的步,一步一印地踏下正堂前的階梯。
林君成坐在崔澤肩上,真將崔澤當馬。
他還拽住崔澤的髮帶,將髮帶當韁繩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