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瑤舍下手裡光啟帝那張灑金宣紙。
她祈求的,滿眼含淚地觸上崔澤執刀的那隻手腕。
“林澤,別……!”
崔澤仍是平靜無瀾,刀刃向上,將林念瑤的墨髮齊耳削去。
刀過之後,崔澤手一鬆,林念瑤墜在地上。
她被削下的長髮被凜冽的寒風吹離崔澤的手掌,落在灰黃的土地上。
墜在地上的林念瑤淚就沒斷過。
她急急忙忙地用去捂鬢邊被削出來的墨髮斷茬。
她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生怕抬頭會撞上任一道目光。
那目光不論在笑她罪有應得,又或者可憐她顏面盡喪。
她都承受不住。
北風向北,將落在地上,沾塵染土的斷髮一綹一綹地吹遠。
林念瑤爬著撲過去,護住她落下的長髮。
崔澤冷眼看著她,面上仍是平靜無瀾的。
他將刀遞還給王秀的部下。
一回首,崔澤又盯上了一再試圖逃跑的傅思齊。
王秀比崔澤更快一步。
他提著長刀,一刀架住了傅思齊的脖子。
這下傅思齊不敢逃了。
他不僅不敢逃,刀鋒在眼前,他甚至連動都不敢動。
王秀一把揪住他的後脖頸。
“你想往哪逃?”
王秀將刀鋒收緊,讓刀刃逼近了傅思齊的脖子幾分。
“我尋思,你一不是朝廷特使,而不是林帥的親老婆。”
“我好像對你沒有客氣的必要了。”
傅思齊哆哆嗦嗦的。
他不敢相信,王秀一夜間變化這麼大。
昨日對林澤喊打喊殺。
今日就把刀架到了自己脖子要自己的命。
“不對!你不應該殺他嗎?”
“他真打算餓死青州城。”
王秀冷笑出一聲“呵”。
崔澤走到王秀身邊,“王將軍不曾懷疑我。”
“你以為青州軍中只有任你們擺佈的莽漢嗎?”
“未免太小看我昭國的將士了。”
崔澤轉眸望王秀一眼,他滿眼的感激。
“王將軍自昨夜起,一直暗中助我。”
“他先是將我推進青州官署,保了我的命。”
“而後又連夜巡城,穩住了青州城。”
“將我帶走後,他整整一夜都隨我忙碌。”
“連夜的追查,這才打中了你們的七寸。”
王秀嘴一咧,笑道:
“你們倒可笑,發了一晚上的顛夢,妄想害死林帥。”
“老子一路殺回來,劈了那麼多北羌賊。”
“對青州,誰真心誰假意,真當我看不出來?”
王秀說著話,手裡的刀一轉,當即就要斬下傅思齊的頭來。
“爺爺這就送你去投胎。”
“下輩子你長顆良心,當個好人吧!”
眼看王秀手已起,刀將落。
崔澤毅然出手,架住了王秀揮刀的手腕。
“莫殺他,他還有用。”
王秀略帶不解地看向崔澤。
崔澤回了他一個安定的眼神。
在崔澤那雙黑白分明,淨若琉璃的眼眸中,王秀望見了站在崔澤和他面前的家鄉父老。
王秀環望周圍一圈,想通了崔澤留傅思齊一命的因由。
他抬腿一腳踹倒傅思齊,逼得他當眾跪下。
“王八羔子,給大家磕頭賠罪!”
傅思齊被王秀那一刀快嚇得尿了褲子。
可讓他當眾磕頭,他又怎麼都磕不下去。
最後還是王秀一腳踩在他的肩上。
將傅思齊踩得以頭搶地。
頭敲在地上,敲出了一聲梆硬的響聲。
這聲梆硬的磕頭傳出去。
青州的百姓們洩出了一口氣,又憋起了另一口氣。
他們齊齊望向崔澤。
“林帥,青州真的還有救嗎?”
面對落在自己身上的層層熾熱的目光,崔澤立刻毫無猶疑地回應:
“若諸位願接納軍管,隨我苦熬過冬。”
“青州之危,未必不可解。”
“我們一起熬過這個年,一道迎春!”
青州百姓們聞言一個接一個地紅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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