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憋得敖靈兒差些內傷,瓜子臉兒脹得通紅,鼻息頗重,仍是不得不暫吞恥辱,就這麼被他拎出臥房、穿過小廳、步入竹塢的另一側。這兒是一塊不算小的平臺,三面圍著及人腰高的竹欄,一川景緻盡收眼底。
平臺上擱置著兩張大藤椅,一張小方几,上頭搭著遮雨、遮陽用的竹篷子,平臺一角則散落著幾件用具,剖竹刀、竹青刮刀、整篾剪、定寬刀等等,尚有兩捆處理過的金絲細竹,以及一件未完工的竹編玩意兒,見那大致模樣,應是一隻輕巧魚籠。
“放我下來。”嗓音仍不敢太過放縱,壓得低低的,但加上姑娘家冒火的眸光,威脅的狠勁已顯露了十足十。
司徒馭淡哼了聲,掌勁一弛,讓她直接落在大藤椅上。
“你什麼意思?”方才小小的意外教她沒來得及穿妥鞋子,僅套著布襪的雙足俐落地躍下藤椅,她雙手插腰,仰高怒臉兒質問。
此一時分,細雨已然停下,風帶來滿江爽寒,縈繞鼻間的是混入草腥與泥味的自然氣味。
天在遠山外,水面似起薄霧,竹林迷濛一片,這景飄飄緲緲,似近似遠。
他俊目微斂,終是望向她的斷袖、她割掉小半截的腰巾,又緩緩移往她那雙清亮的眸子,聲靜且徐,不答反問:“你又是什麼意思?”
怒焰不知怎地竟陡地弱了好幾分。她不怕他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只芸姐一個,怕芸姐不快活、怕芸姐的病身終究撐持不過這個秋,然後,她又成了被拋下的那一個。
她頭頂天、腳踩地,又沒幹什麼虧心事,還怕他那對眼嗎?
抿抿唇,瓜子臉抬得更高,她一頭短髮凌亂飛翹,瞧起來更為稚齡。
“我練完武,和其他孩子跟著水寨裡的馬先生上了一個時辰的課,寫了十張大字,得空了,就不許來尋芸姐玩嗎?芸姐好不容易睡下,你、你你那隻手最好規矩一些,別鬧醒了她……你這麼瞧我做什麼?我沒偷又沒搶的!就算偷了、搶了,又怎麼著?還不就是咱們『三幫四會』的老本行?”
以往,洞庭湖一帶的河寇各有各的勢頭,誰也踩不得誰家地盤,若越界“買賣”未打招呼,沒分讓些許好處,樑子便算結下,如此你來我往、明爭暗鬥,鬧得各派之間烏煙瘴氣,險些教外來的勢力給分而食之。
直到今年初夏,洞庭湖一帶十數個小幫小派各派代表會面商議,談得攏最好,談不攏便以拳腳功夫見真章,將零散的幫派整合成三大幫、四大會,推舉出一位盟主。
這位盟主人稱“敖老大”,功夫了得,待人義氣,可脾性有那麼丁點兒古怪。他妻、兒、媳婦已亡,就只有一個教他寵得要翻天的親親孫女——敖靈兒。
此時,敖靈兒瓜子臉上略顯激切的神情教司徒馭微微一怔。
她雙頰染紅,連鼻頭也起嫣色,秀顎的弧度是驕傲的,胸脯明顯起伏。
靈兒不讓他刺探,頂著一片火,先下手為強地將他兇一頓,以為嗓勁兒強悍便可掩飾一切嗎?
內心悄嘆,他聲音持平。“我沒想吵醒她,你能多陪陪芝芸當然很好,她與你在一塊兒,心裡總是歡喜。”
“芸姐當然歡喜。我、我我一輩子待她好,疼惜她、照顧她、敬重她,永遠不會離開她!我絕不像你,把她一拋就整整三個年頭!”不僅是芸姐,他亦同樣將她拋下,毅然決然。
胸中氣息亂竄,她雙手不禁緊握,費勁暗忍著,像是極為艱難才擠出話來。“你明明知曉,芸姐她……她、她心裡有你,一直有你!她這麼喜愛你,你倒好,你無情無義、夠狠夠絕,說走就走,一點兒也沒將她放在心上!”
如粉玉面淡現了莫可奈何的神氣,他隨即隱去,薄唇輕掀。“我待芝芸如親妹,便同我待你這般,情多誼長,怎是沒放在心上?”
“你只要專注一個對待芸姐,娶她為妻,真心愛她,天天抓魚給她吃,彈琴給她聽,教她開心快活,那便成了!別說什麼親妹那些個屁話,我才不稀罕你的情誼!”杏眸水亮水亮,蒙上了層薄霧,她卻倔強地將熱氣硬逼回去。
司徒馭劍眉微乎其微地一蹙,又是暗歎。
提及他們三人間這“情誼”,真個說來話長。
二十幾年前,敖老大對司徒馭的雙親曾有過救命之恩,後又成莫逆之交,司徒夫婦因感念其情,遂誠心追隨左右。
而臥在裡邊榻上的鵝蛋臉姑娘則是敖老大另一名得力助手趙東的獨生女,閨名芝芸,芳齡一十九,原是青春正茂的年華,可惜是個病秧子,不少大夫診過都道,她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