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遇到大赦天下,也不能免罪!”
還是一如既往婉轉的聲音,沒有絲毫火氣,卻在盛夏的夜晚,驚出了挽璧的一身汗,趙吟容一家被罷的事,在福州早傳得沸沸揚揚,曲繼風又是代任知府之職的人,此事挽璧焉有不清楚之理,自然知道阿嫵的話中並無捏造的成份在,然她依然不肯示弱,色厲內荏地道:“你不用在這裡嚇我,我和趙吟容不同,我是自小在曲府長大的,所說的話自然比趙吟容要可信多,何況你娘張氏還活著,只要找到她,你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
“是嗎?”阿嫵雖表面上依然表現的不在意,心裡卻著實吃了一驚,她怎麼把這事給忘了,一旦張氏出現,那可就真是鐵板釘釘,想賴都賴不掉,不過眼下她可不能露出絲毫的怯意,必須鎮住挽璧,思及此,她又淺淺一笑:“挽璧,你就這麼想與我來個魚死網破嗎?只是你恐怕要失望了,不錯,你若是真將我的身份捅出去,我固然可能會失去現有的一切,但你又會怎樣?這一點你怕是還沒想過吧?”看著挽璧略有些茫然的樣子,阿嫵一字一句道:“我的事敗露,曲家上下都要遭殃,你也不例外,一個欺君之罪是絕對跑不了的。”
挽璧激動地打斷了她的話:“胡說,我揭發了你,理應有功,何來有罪?!”
“功?挽璧,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事過境遷你才想到揭發,那之前你到哪裡去了?光這一點你就難以說明,欺君可是大罪,就算皇上念在你揭發的功勞,免了你的死罪,你下半輩子也要在牢獄中度過,什麼飛上枝頭,什麼出人頭地,統統都不可能!”
“你,你危言聳聽!”挽璧不願相信阿嫵的話,卻又找不出話來反駁,只氣得渾身發抖。
“我是不是危言聳聽,你儘管可以試試。”阿嫵慢慢站起了身,腰桿挺的筆直,無形但凌厲的氣勢令挽璧不自覺的後退數步。
“魚死未必網破!”隨著這句話的落下,阿嫵原先一直拿在手中把玩的馬奶葡萄猛然被捏破,透明的汁水隨著豐盈的果肉一併飛濺在阿嫵的手上,那雙眼透著森森的寒意,令人無法懷疑她說的話。
阿嫵推開欲替她拭去手上粘膩汁水的千櫻,最後看了失魂落魄的挽璧一眼,拂袖轉身離去,挽在臂間的天水藍繡珠披帛以極優美的姿勢在晚風輕揚……
該柔則柔,該剛則剛……
第十九章 如此而已(1)
辜無惜匆匆來到上了燈的書房,裡面坐著個乾癟的老頭,又幹又瘦,連背也是駝的,渾身上下瞧著沒幾兩肉,偏偏那雙小眼睛晶亮至極,也成了全身上下唯一的亮點,此人便是六皇子府上唯一的一名清客,嚴世。
“嚴先生,你這麼急叫我來,可是有要事?”辜無惜將初九留在了外面,自己進了屋,走至正拿著杆煙槍在桌子後面吞雲吐霧的嚴世身前。
嚴世看到無惜進來也不起身迎接,只象徵性地點點頭,皺著張老臉,活似人家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一般。
無惜早已見慣了嚴世的態度,知道他生就這麼一副性子,根本不在意,隨手扯過一張椅子坐在桌前,等著嚴世自己開口,果不多時,嚴世在深吸了一口旱菸後,敲著攤在桌上一疊疊的邸報以及蒐集來的卷冊,慢悠悠的說道:“殿下,這事怕是不好辦了……”
無惜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卻不肯露出絲毫來,自己取過擺在几上的紫砂描花茶壺往同套的杯盞中穩穩倒著茶水:“嚴先生說笑了,我在一開始接手這差事的時候,就知道不好辦,所以才請嚴先生鼎力協助於我。”
嚴世定定地瞧著無惜,那雙眼睛好似要瞧進人心裡去似的,無惜的手有一瞬間的顫抖,令得茶水灑出些許。嚴世嘆了口氣道:“我參加了幾屆科舉,都以落榜告終,後來終於死了心想去做個清客幕僚。幾位皇子也看不慣我這副臭脾氣,唯有六殿下你不計較的收下了我這個半糟老頭子,供我好吃好住禮遇有加,這份知遇之恩,我嚴世雖然沒天天掛在嘴裡。卻時時記在心中。這次殿下得了皇上的密令,毫不猶豫地告訴了我,這份信任,我嚴世無以為報,唯有替殿下好生辦好差事。”
無惜端起倒得滿滿的茶杯飲了一口,笑道:“先生好好的怎麼說起這個來了,先生有不世之才,理當重用才是。”
“不世之才?”嚴世撫著頷下山頭須搖頭道:“我嚴世有幾斤幾兩。自己再清楚不過,當不起這四個字,要說能當起這四個字的,確實有一人,只可惜此人早在數年前就失蹤了,可惜啊可惜!”說到後面時,他一臉的惋惜。
“嚴先生,你還沒說,今日叫我來,到底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