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國家不會垮臺,這個黨也不會垮臺,我只說,這一切還存在著,但實質卻完全不一樣了。”
“我明白了,你是說形式上沒變,但本質上卻完全變了。共產黨也不是過去的共產黨了,社會主義也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了,老瓶裝新酒,一切都徒有虛表罷了,是不是這樣?”
“這種想法,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能說那麼清楚嗎?就算是這樣吧。”
“所以你們就加緊開始準備了,所以你們就大把大把地撈啊撈。這大概就是你們的‘兩手硬’,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還是社會主義我就照當我的官,要成了資本主義我就去當資本家。反正怎麼著我也不怕,什麼時候我也是人上人,對不對?”
“李市長,你看,你不也這麼想了嗎?我們得有退路,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狡免還三窟呢,我們還不為自己的後事著想著想?”
“你是不是就是這樣看一切領導幹部,看一切人的?”
“當然不是,但這個數字不會很少。”
“這是不是你們搞腐敗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動機之一?換句話說,正是因為你對這個黨、對這個國家失去了信心,不抱有希望了,所以才開始這麼搞腐敗的?”
“如果大多數人都在做相同的一件事,那大概就不能叫腐敗了。”
“你真的以為像你這樣的一個集體腐敗,就能高枕無憂,太平無事了?”
“是,至少眼前是這樣,拔個蘿蔔帶把泥,一挖一大片,就像一包炸藥一樣,誰動就炸了誰,成了這種局面,誰還敢來查?他們從我們這兒得到了經濟利益,就必然得維護我們的政治利益。說難聽點,既然是我養的,還會不聽我的?我們給了他們實惠,他們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我們的保護人和代言人。老實說,你走了以後,我本不想把中紡這個攤子弄得這麼大。可後來一想,我要是把這個攤子越弄越大,弄成一個幾萬工人的大型集團公司,那豈不是就會越來越保險?工人多了,攤子大了,為了穩定,銀行還會不給你貸款?政府還會不處處保護你?這會兒看來,當初的這種選擇還是選對了,若要不是攤子這麼大,若要不是每年有這麼多的貸款,我們這些人早就讓人給收拾了,哪還能呆到今天?為什麼會問題越小越有事,問題越大越保險,這大概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其實這種情況你不已經體會到了麼?為什麼對中紡的事情一直這麼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明知道大面積虧損,但仍然大筆大筆地貸款,還不就是為了個穩定?要放在一般的小企業身上,你們還會像輸血一樣地扶植它麼?所以我對我現在的處境根本不擔心,對中紡的事情也一樣根本不擔心。拿錢買穩定,國家肯定會一直好好保著它,就算讓它破產,也絕不會讓他出大事,也得想辦法把工人們都安置了。當然也包括我們的事情,要真是把這一切問題都查清楚了,你們又怎麼給工人交待?李市長,我這會兒並不擔心我,而最擔心的卻是你。像你那30萬款子的問題,像你妻子的問題,還有你內兄的問題,你內侄的問題,你說得清楚嗎?”
“原來這一切你都知道?”
“如今的事情就是這樣,你要真的想反腐敗,說不定第一個就會反到你的頭上。這不,你不是想查中紡的問題麼,結果怎樣,不就把你給查出來了?要再這麼下去,說不定就會毀了你自己。”
“你們想像得是不是太樂觀了?”
“這不是想像,是事實。其實你所想要維護的東西才是一種想像中的東西。我以前也像你一樣,也曾試圖抗爭過,抵制過,可我後退了,我不能以我為代價。反對別人卻把自己反得粉身碎骨,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傻了?李市長,我想你最終也會同我一樣,頭破血流了才會有所醒悟。李市長,我以一個老部下的名義斗膽再勸你一次,你這會兒退回來還來得及,只要你聽了嚴書記的,我們都會保護你的。即便你見不得他這種人,我勸你也一定不要與他作對,你鬥不過他的,就算有人把他告到中央,也照樣拿他沒辦法。因為這些人早就把共產黨的這一套都吃透了,別看他幹了這麼多壞事,誰也清楚他幹了那麼多壞事,可你真要查他,保準什麼也查不出來……”
“謝謝你,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好心腸。”李高成一口飲盡杯子裡的酒,然後慢慢地站起來說,“看來我當初並沒有瞎了眼,到這會兒了,我的這幾個部下還能想著要保護我!還會這樣一點兒沒私心地勸我!哈哈……”
李高成一陣悲憤的狂笑,直笑得淚水橫流。
“李市長,你怎麼了?”郭中姚看著李高成的樣子,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