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地搖了搖頭:“不必了,不是什麼大事。”然後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紙團,恨不得丟到地上再踩兩腳,但猶豫了片刻,還是又重新剝開,將其展平。信紙已經變得皺巴巴,不復平整,就好像她心目中那個曾經完美無瑕的騎士形象一樣。再也變不回最初時那種少女夢幻般的憧憬。半精靈少女心中忽然感到一陣沒來由地酸楚,為什麼都是這樣。馬卡羅也好,利伍茲老師也好,安列克也好,還有眼下這個可惡的傢伙,難道偌大一個埃魯因竟然已經沒一個可以讓她放心信任的人?
但這種事情她又怎麼敢透露給外人得知,布蘭多信上的每一個字都有如字字千鈞。重重地壓在她胸口,擅自牽扯進帝國的嗣位之事,然後又先斬後奏,簡直是膽大妄為。她將下嘴唇咬了又咬,直咬得唇瓣發白。甚至連布蘭多先斬後奏這件事在她看來都沒這麼可恨了,但那傢伙究竟知不知道如果因此惹怒了帝國,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這就是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這種事情,她又怎麼敢讓歐弗韋爾與歐汀來討論,那位狼爵士雖然是她的老師與核心盟友,但在她心中,還算不上是完全可以交付信任的人。好在歐弗韋爾也很清楚這一條底線,有什麼話都是點到即止,她冰雪聰明,大多不需要再作進一步提醒。歐汀伯爵在政治敏感上要稍遜老師一籌,但勝在對於王國忠誠,亦讓她可以放心。但他們,都不是她心目中那個最合適的內臣的人選。
不知道怎麼的,她心中總是有一個可憎的影子,她乾脆譁一聲收起信,然後向自己的書房方向走去。
“公主殿下?”幾個使女有些莫名。
“我要去寫一封回信。”
僅僅是五天之後,公主殿下收到了來自於託尼格爾的第二封信。這封信不同於第一封信公式化的奏稟,信上詳細地解釋了關於提供給萊納瑞特皇子政治避難的來龍去脈,還有布蘭多自己的一些考慮,以及這麼做可能面臨的麻煩和好處。格里菲因坐在自己的書桌前,用指尖撫摸在信上布蘭多那幾句請罪的話上,怔怔地坐了好一會兒。“好像自己是錯怪他了,”她心想,“但他答應維羅妮卡,對他自己的領地又沒有一丁點好處,難道僅僅是為了撇清自己而自汙?”
但這一次,半精靈少女小心地檢查過信箋上的魔法密封是否完整之後,輕輕將信摺疊好了,慎重地收到自己用秘銀打造的匣子裡;那個匣子只有她和哈魯澤有鑰匙,是奧伯古七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無論去哪裡,都會帶上這個匣子。之後她再寫了一封回信。
回信前半部分充溢著一位攝政王公主對於臣下的寬慰與鼓勵,並表示自己對於這件事並不在意,希望布蘭多也不要產生任何芥蒂。但在信箋的末尾,公主殿下用娟秀的文字如此寫下:“伯爵大人,雖然這麼冒昧地開口可能非常失禮,但我仍舊想向你請教,伯爵大人您對於這個王國的未來,以及我、哈魯澤還有這個王國和大人您未來的關係是怎樣看待的,希望由一位我曾經遇到過的善良正義的騎士先生來回答這個問題。”
布蘭多拿到這封信時,忍不住有些好笑,這位公主殿下似乎真拿他沒什麼辦法了,竟然打起了溫情牌。不過他本無野心。拿到這封信時心中只有一往無前的信念,他別無二話,當即給公主回了一封信,信中一個字沒寫,只有一頁白紙,然後他將公主殿下贈與自己的那枚胸針放到了白紙上。
一週以後。他收到了回信。
回信上只有一句話。
“布蘭多先生,請放手去做,埃魯因的未來與哈魯澤一起,交到你手上了。”
……
樹林沙沙地響著。
瑪格達爾公主安靜地躺在那張像是自然從樹壁上生長出來的大床上,一頭金髮披散在雪白的床單上,眼皮沉靜地合攏,像是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但屋子裡的所有人都已經可以感受到這位公主殿下已經重新恢復的呼吸,她胸口正微微起伏著,長長的睫毛偶爾會顫動了一下。像是隨時會甦醒一樣。
布蘭多鬆了一口氣,他先向其他人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夏爾、希帕米拉、史塔還有那對雙胞胎‘姐妹’先出去。然後他回過頭,對立在自己身後的冷麵少女道謝道:“真是多虧了你,芙羅法小姐。”
史塔將巨龍之心藏在死霜森林自己另一處巢穴之中,卻在大爆炸之中徹底炸燬了,安置在瑪格達爾身上這一枚是阿洛茲託人從龍族帶來的,那頭小母龍雖然大咧咧。但卻言而有信。只是本來應該是她親自為瑪格達爾植入巨龍之心,結果眼下她卻因為禁閉期而出不了門。最後是由她委託的冷麵龍族少女來代替她完成了這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