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永純抬頭,兩個人照常打了招呼,與平時沒有什麼不一樣。
但是簡楨知道,一夜之間,兩個人的關係已經發生了改變,許永純不打算跟簡楨分享她的秘密,因為這一場競爭,她會跑在前頭。
簡楨坐下連咖啡都顧不上喝,馬上開啟了電腦,果然,周海珊有郵件回覆。
信很短,但是簡楨看了4、5遍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Jessie,有關Sam的事,我決定追查到底,我知道Sam已經離開了EPF,我此次的行為也並不針對他個人。我只是無法容忍自己的團隊中存在這種欺上瞞下、互相包庇的行為,你在其中也許有你的立場,無論那是什麼,我尊重你的選擇。”
那個covering(包庇)象探照燈一樣刺痛了簡楨的眼睛。
簡楨只覺得一瞬間所有的血都湧到了頭上,她雙手冰冷,卻異常的靈活,幾乎不假思索地回覆到:
“Stella,我不知道你說的包庇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我說的都是事實,如果Sam真做了什麼被我發現,我早已經彙報給總部,不必等今天你來問我。我跟他不是朋友,我也並不信任他,但是說話要講證據。我經手的唯一一項大的採購是辦公室裝修,全部標的下來還不到100萬,坦白地講,這些錢全部給我,我也不會放在眼裡,我是不可收買的,又何必去包庇Sam做什麼手腳。是EPF賦予Sam絕對的財權和決策權,我能做的就是嚴格照章辦事,儘量減少工作環節上的漏洞,這之外的事,不是我的責任。”
簡楨一口氣打完所有的文字,重新看了一遍,心情還是無法平靜。她知道她的語氣很衝動,態度也很強硬,但是她覺得自己一個字也沒法更改。周海珊的指責讓她非常的屈辱,她聯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周海珊看似無意的那一句詢問:“聽說你跟Sam是同學?”也許她從來就沒相信過她。她更難以接受的是,周海珊會把她跟楊樹森聯絡在一起,那是一個簡楨瞧不起的,無法尊重和認同的男人,而在周海珊眼裡,他們已經成了一路貨色。
簡楨傳送了郵件。她知道,也許有一天她會為她今天的衝動後悔,但是此刻,她做不出第二個反應。
困惑 (1)
郵件發出,周海珊那裡不再有回覆。
簡楨一時衝動,本打算來個魚死網破,現在突然被釜底抽薪,反而沒了主張。
是周海珊被激怒了嗎?是她被駁得啞口無言了嗎?那麼簡楨的答案是否算做透過了呢,還是她會給她進一步解釋的機會?
也許簡楨應該採取更緩和點的口氣,說清事實——其實這有什麼難的?這樣也許周海珊會更容易接受一些。
只是,周海珊對她步步為營的時候,又何嘗考慮過她能不能接受,是她逼簡楨這樣做的。
她別無選擇。
難道要簡楨對周海珊推心置腹地說,楊樹森這人實在不磊落,我跟他其實只是面和心不和。
或者可笑地出示自家的房產證,說你看看,老孃不靠這個工作活著,沒必要趟楊樹森這趟渾水。
這就是事實,只是簡楨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方式說出來。
此刻簡楨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是放是收,好像都是錯,總不能再寫信去挑釁或者認慫,事情就僵在了那裡。
簡楨這裡一消停,她的寧靜忽然襯托出了周圍的喧譁,她發現,除了她,大家都很忙。
她不記得往年的情形,放在以前這是不是正常。今年,這種閒適忽然有了別的意味,似乎人人都懷揣著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共同進退,而她成了局外人。
她看著陳久同動作過大地走來走去做忙得不可開交狀兼訓斥下屬,她看著錢永強每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有時候連午飯都不去吃,她看著徐迪帶著會計出納一本本地翻財務記錄,她看著呂瑩除了在各部門跑來跑去就是在電腦上奮筆疾書……
簡楨有點心慌了。
本來她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但是這次偏偏鬼只在屋子四周飄來飄去,來去無蹤。
簡楨迫切需要跟周海珊談談,她覺得兩個人的溝通進入了誤區,明明說的是楊樹森的問題,最後卻變成了簡楨跟周海珊的個人恩怨。她從來也沒覺得楊樹森是白璧無瑕的,怎麼說著說著,她就開始給楊樹森擋子彈了?
到底哪裡是她跟周海珊之間是是非非的拐點,簡楨回想了好久,還是沒弄明白。
她看著她無限信任的同事們,或者說,她曾無限信任的同事們,她沒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