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汪尚不知道自家閨女還被幾個蠻橫的下人嘲笑說“丫頭片子給咱少爺等會兒也是應該”的這事。
等一知道了事情經過,張汪的表情可謂不說不精彩。
反了天了!
這便是此君現在怒火中燒最真實的心態。
哪怕這時代的確有男女歧視,春華也是自己的親閨女。
老子還沒死呢,你個外來過繼的小子就那麼囂張,在我嫡親閨女頭上撒野,老子死了你們這些人還不一邊佔了家業,一邊我閨女老婆踩壓到腳底下碾啊!
自己吃虧也就算了,做父母的卻絕看不得孩子跟著吃虧。
是可忍,孰不可忍。
山氏一瞅丈夫的神色就知道他是動了重怒了,卻更知道這會兒不是發作的時候,忙勸道,“您可別放心上,不過是下人們挑了是非。再說下人們之間的吵嘴,興許也不是衝著閨女去的。”
“就算是下人吵嘴也不該拿主子說事!”
一時之間,張汪真不想忍了,卻又知道不可意氣用事,鐵青著臉不說話。
“這些卻與堂弟無關,都是下人奴大欺主,您可……”
“我心裡有數。”
張汪說有數果然是有數的,自小來更屈辱氣憤的事也經歷過,養氣功夫自然不差。
主子不聲不響,就連張汪原有的下人們也得了主母約束,都說巴掌一個拍不響,張汪這兒的下人不聲響,祖宅的老奴們也挑不起事。
照例是這些刁奴們每天到柏氏哪裡報告一回,說得越可憐越好,騙了東西回來,小少爺也用不了那麼多,一大半是這些人自己分的。
如今張汪家的狀況也算滑稽,堂少爺每日食肉衣綢飲蜂蜜水,張汪自家人仍如平日一般食粟衣麻飲井水,看著倒更像堂弟張淮像是這一家超然凌駕的太上主子。
張汪足足等了十日,夫婦倆皆對這個堂弟關愛有加,在第十日忽然對小孩說,“你在這裡你父母也掛念著是不好睡不香,我已寫信給家祖,不如就回去吧?”
張淮畢竟是個孩子,滿心是希望回家見父母的,歡欣雀躍地答應了,雖然堂哥夫婦對他親切,畢竟這裡條件不如祖宅。
等一從主屋裡出來,走路都帶著風的讓下人們收拾東西回家。
小孩當日就回到了家,五叔張巖夫婦是又驚又喜,多日不見兒子,柏氏真不知道這幾日幾次拿了帕子抹淚,此刻見了立馬歡喜著上前看兒子。
仔細打量了兩回,有些心酸,“我看淮兒是瘦了,也黑了。”
一說到這個,小張淮就忍不住抱怨起這幾日粗糙的飲食,難以下榻的臥室,正要繼續偏纏母親,到底父親張巖咳嗽了兩聲,又老實了。
張巖問的是正事,“你怎麼回來了?堂哥將你趕出來了?”
如果是這樣倒更好,只要張汪有些許的不滿,他們家就跑去和老爺子訴苦,直接讓下了明令,也不必如現在這樣還講究情面。
左右老爺子還歇在張巖母親糜氏的房裡。
卻聽他兒子說道,“堂哥夫婦對我都好。”
張巖沉吟起來,一時想著這事該如何再辦下去,少不得又得去老爺子哪兒磨牙。
然而待真到老爺子哪裡知道了事情的詳情,氣得回家把妻子大罵了一通。
“都是你敗壞了兒子,不過就是去幾日做做樣子,你倒是嬌慣他了!”張巖氣得都快拍案。
柏氏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老爺今兒是怎麼了?”
“住人家裡比他家人都張狂,你是怎麼教的兒子管的下人。”張巖一想起他大侄子的那封信就來氣。
什麼叫“家中清苦不堪連累”?
什麼叫“鄉人無教貽笑大方”?
他大侄子到底是洛陽太學裡待過的,就算是謙語也帶著刺兒,語句又情真意切,還附上這幾日家中的開銷,各人飲食記錄,以及回故里後家中一年的收成。
隱約說道,下人跋扈,對其家人不恭,用得卻是說小門小戶委屈了大宅的公子少爺。
證據歷歷在目,也可清數。到張汪家後,張淮的確是用的最好的飲食,下人也是用得最多。
這個“無教”,“貽笑大方”,與其說是自謙,事實上又是在諷的誰?
哪怕讓人打聽詳情回來,鄰里人也是很公正的說,祖宅的這小少爺確實是囂張,每天都有車駕著給送東西。
仗著是縣裡來的,在郊野的道上飛馳,見了人橫衝直撞,好不減速。就算真撞上,不道歉是常理,遇上窮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