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無牆,十二根大紅柱從水中立起,搭成一座氣宇宏偉的樓閣。閣中有火焰跳躍,一簇簇的,不大,看著暖。
墨紫下車。她今日穿上久違的男裝,而且還是華衣美服。雲白春炮,錦絲織,衣襬從上往下淡墨到深紫,荷花染。要是有眼尖的盯住了瞧,就會發現那絲錦不是素白的,由各種不同亮的白線織成飛起的柳葉,千姿百態。腰上系鏤空銀帶,正中鑲美玉。雙袖寬長,袖口綴小顆小顆的珍珠,與她的高髻珍珠冠相襯。
這套行頭,由元姓官兒購進,放在她行李中的。
管事瞧了,挪不開眼,立刻心中贊好。哥哥儀表堂堂,弟弟俊美非凡,真是一對出色的兄弟。
墨紫走進水上樓閣,才知道到底有多奢侈。
屋脊那根大梁是整棵紫檀,地板是黃花梨,燈盞是古青銅器。地板上有縱橫的水道,不但分隔了客人們的座位,還有侍女直接從中舀了水烹茶煮酒。管事說,那是最甘甜的泉水,可以消去火焰的烈氣,又可以聽潺潺流水之聲,更可以直接飲用。這水用特製的水車不斷車進車出,每半個時辰就全部換新。
但是,她沒找到半朵梨花。
“請問,為何叫春梨宴?”難道是這個樓閣的名字?她挺想知道。
“春梨是老爺新買的一名歌舞姬。今日她首次登場表演,老爺特請大家共賞。要是兩位公子相中的話,也可跟老爺出價買下。”管事呵呵笑言,“我跟兩位透個底,春梨之美,可比天仙下凡。”
“價高者得嗎?”竟然是拍賣女子?墨紫不由厭惡。
“若喜歡春梨姑娘的人多,自然要看誰出的價錢高。”管事沒注意墨紫反感的神色,還在那兒說得起勁,“此女本是青樓花魁,一身嬌媚能酥人骨頭。”
“我們此來,只為拜訪,不為別的。”蕭維也不喜這變相賣人的宴席。
管事說是,不再多提,帶二人入席。
贊進丁狗和蕭維的兩名親隨坐次席,就在墨紫他們身後。
“大求人真不少。”墨紫淡淡掃過,“但願春梨姑娘不會落進他們手裡,不然生不如死。”漢家女子便是再美再好,也只能是玩物。
“我好奇的是,若真貌若天仙,左佑為何自己不留?”丁狗低聲說道。
“左佑對美色並不特別嗜好。我瞧這宴多半有名堂。請了這麼些人來,也許目標只有一個。”墨紫大膽猜想,“左佑可能想討好誰,不好明著送,或對方沒有表示興趣,所以讓春梨出來亮個相,看看能不能誘惑住。”
“反正與我們無關。”蕭維突然看墨紫,“你別又起同情心。想救人出苦海,先看看我們自己的境地。這麼多人面前,千萬記得收斂,莫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早上一出門,撈回一家三口。
“我知道。”她父兄可是這個城裡聲名狼藉的細作,雖然見過她的達官貴人不多,但也不是一個沒有。而另一方面,大求那邊也可能有熟人。所以,她才穿了男裝來,以免讓人認出來。
等客人坐得差不多,墨紫卻沒看到認識的。如果根據服飾相貌,大求人佔了六成,且都趾高氣昂。不過,能接受左佑的邀請而來,可見左佑多會周旋。
樂聲停,主人來了。
左佑四十上下,方頭大耳,額寬鬢灰,身材高壯,略有些中年發福。他堆著笑,紅光滿面,看似十分圓融,唯眯眼中不時有厲光。
墨紫會知道,因為目光正和左佑對上,她還抱以一笑。果然,像左佑這樣的人,對場中的生面孔是很敏感的,多半已經知道他們是誰。
左佑微微頷首,算是給過面子。
他先說了幾句開場白,沒什麼新鮮的。就是讓大家吃好喝好,好酒好菜好節目越到後面越精彩。然後,舞姬們出場。他一桌桌敬酒,與客人們閒話。大求人對他甚是親近,拍肩勸酒,大笑聲不斷。
“左佑好本事。”墨紫看他就快敬到自己這桌,對蕭維說,“大求人便是對漢臣都不假辭色,和他卻哥倆好一樣。”她父兄儘管受到王室重用,始終被排斥在交際圈之外。
“也許是因為那些大求人的地位不夠高。”蕭維也在觀察。
“未必。大求對服飾有嚴格規定,從布料色澤紋樣和佩飾髮飾能判斷出地位高低。而如果自己出身顯赫,更會佩戴雕有家族圖騰的飾物。那裡頭有三人腰間玉佩的紋路分屬可那和馬爾家族。可那你知道了。加上端格,三家勢力如果相合,大求王室都得忌憚著。還好,顧著各自的利益,聯合不到一起。”要是端格家真有人在玉陵,那她瞎貓碰上死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