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澄笑聲沉沉,“你也有笨的時候。大周肅王是害我全家的兇手,可南德皇帝和太后是幾乎取我性命的人,兩者都與我不共戴天,我怎會幫他們?你說對一點,我來南德的確是幫玉陵得到援助,不過不是從那個已經腐垮的朝廷,而是向深受苦難的老百姓來求。”
墨紫思路還沒跟上,就聽臭魚大喊,“城外水港有戰船一艘駛出,正衝我們而來。”
“揚城外圍什麼時候有駐軍?”墨紫一怔,“糟了,會不會走漏了訊息?”三隻船以買賣糧米為由入了南德水境,但揚城已在內河,她來了數次,不曾見過戰船。
“沒事,自己人。”元澄拉拉她的手,“你看那面船旗。”
墨紫定睛一看,一面黑底金繡旗,中間大大的一個字——元。
“元?”她吃驚。
元澄苦笑,“與我無關。他們雖然問過我的意思,我當時卻是駁回去的,誰想終究還是沒聽進去。”
“你……”墨紫明白了,語氣詫異之極,“你不是幫南德皇帝穩定政局,而是順應百姓們的意願揭竿起義”這人成了暴民的一份子,造反了啊。
“順天意才有可為。南德千瘡百孔,就差重重一擊。反抗之意雖然高漲,義軍人數也越來越多,但大大小小三十多支隊伍,統率者能力品行參差不齊,甚至有聽信朝廷招安轉而助紂為虐的。”從金銀決定走上覆國的路,而他決定相助,南德就被列入了計劃。所以李硯先去,緊跟著又派出了乙單,雷震門為後盾,招兵買馬,拉起一支軍隊。
“揚城已是我們的了。”元澄說得好不淡然。
尖頭鐵舷劈出雪白的水花,激浪飛珠,戰船就在近前。船頭立白鬍老頭李硯,激動咧著嘴。身側個子不高但目光炯炯有神的人是許久未出現的乙單,穿軟甲灰藍戰袍,從武者轉型成戰將。
墨紫喃喃道,“元澄,你可知道,我跟著裘三娘時,不過求一掌事,能獲自由,吃穿無憂即可。”
“掌事,可掌一家事,一方事,一國事,天下事。”元澄對掌事的正解,“我知你不圖榮華富貴,只找一心人平靜度日。”說到這兒,拉著墨紫的手緊了。
墨紫輕笑,“莫緊張,我不是怨你。你答應了金銀,我又何嘗沒答應。要幫他復國,自然要做非常事。我只是一時有些感慨,人生真無法預測。”
“我也從未料到過今日。”從前只想對大周作惡報仇,甚至沒想過報完仇後的日子。
“你若是推翻了南德皇帝,想披龍袍嗎?”這樣的可能性並不令她喜歡。人一旦到了那個位置,一切再被顛覆,權力美色的接納大半會成為身不由己。
“不想。”並不是討好墨紫才這麼說,元澄迄今當過兩個皇帝的近臣,南德新帝不算在內,他對皇權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性涼冷,凡事無謂,報仇是己任,墨紫是至愛,唯此例外。那張龍椅太多情仇喜怒,悲歡離合,不適合他。
墨紫鬆口氣。
元澄看在眼裡,笑在面上,“墨紫,皇帝我一點不想當,但渴當你的夫君,我卻心急如焚。”
墨紫彎眉抿嘴,開口卻看對面大船,“李老,乙單前輩,別來無恙?”
以為這次又要無功而返,元澄正準備和李硯打招呼,耳邊傳來一句似夢似真的話——
“日子你挑,怎麼辦也隨你,我只負責出現。”
沒有傻過的時候,但此時傻了;沒有無措的時候,但此時手顫心顫了;沒有欣喜若狂的時候,但此時喜極而目潤了。人說飄飄欲仙,他好似腳下有云,一陣風就會飛高上天。他究竟要在乎這個女子,才在她首肯的瞬間如同一個痴人。
“墨紫”聲音不由自主喊出來的,引兩船人張望。
墨紫沒想到他能那麼大聲,看看四周,欲蓋彌彰,臉紅著對瞧過來的眾人說沒事。
“她要嫁我了”第一聲喊是情不自禁,第二聲喊是不容反悔,第三聲喊簡直是耀武揚威,“墨紫要嫁我元澄了。”
“你……你保持溫潤啊。”難道是自己“作”太久,把好端端一枚啥事都無比淡定的溫潤玉激成一鍋沸水湯?
無法掩飾的歡喜之情,自元澄明墨的火眸中,無法平直向上翹的嘴角,還有雖然隔開一段距離,向墨紫張開的流風袖,溢了出來。
看著,看著,墨紫嘆息,伸手握住他張來的手,頓時燙熱了心。對元澄的感情,以為是涓細的溫暖的,卻也有心神震的濃郁芬芳。她答應得看似隨意,心跳臉紅小懊惱,甚至婚前恐,症狀一樣不少。
她這邊,臭魚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