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訪竹怎麼會和她是姐妹。她是永遠嘻嘻哈哈的樂天派,訪竹卻那麼善感又那麼細緻。有時,訪萍會認為自己是訪竹的姐姐,而不是妹妹,雖然事實上她們也只差一歲。但,訪萍樂觀豪邁,有男兒風,訪竹卻“女性”得細嫩,嫩得就讓人想保護她。
“好了!好了!”訪萍一疊連聲的打斷了訪竹的敘述。“把你的小說收起來吧!跟我到客廳裡去!你如果一天到晚為什麼十七世紀的英國老太婆掉眼淚……”
“她不是老太婆,”訪竹耐心的解釋:“她認識理察的時候才十九歲!和你現在一樣大。”
“但是,她現在已經三百多歲了!”訪萍大聲說。“哎呀!訪竹!你不要發傻好不好?起來起來!把眼睛擦一擦,快到客廳裡來!你猜,外面有誰來了?”
“我知道。”訪竹說。“是何亞沛!”
“當然是何亞沛!”訪萍不耐煩的跺跺腳,亞沛幾乎每晚來報到,似乎從小就在追求這姐妹二人了。還用得著訪竹來猜?“告訴你,亞沛帶來了他的朋友,那個顧飛帆!”
“顧飛帆?”訪竹困惑的皺皺眉。“他是幹什麼的?我該知道他嗎?”“哎呀!”訪萍拉起了訪竹。“就是那個在印度打老虎的人!你怎麼忘了?那個傳奇人物!亞沛一天到晚說他,他剛從印度回來!你快出來,聽他說打老虎的經過!”
“他真的打過老虎?”訪竹不信任的問。
“出來!出來!你聽他自己說,才有趣呢!他差點被老虎咬掉一條腿呢!來,跟我來!”
訪萍抓住了訪竹的手,把她懷裡那本小說搶下來,丟在床上。不由分說的就把訪竹拖出了房門,一直拖到客廳裡去。
“爸,媽!”訪萍一邊拉著姐姐,一邊揚著聲音喊:“我總算把咱們家的大小姐給請出來了!她正在為英國一個三百多歲的老太婆哭呢!喂!顧飛帆,你再說一次你打那隻老虎的事,我姐姐沒聽到!”“訪萍!”紀醉山回頭望著那相偕而出的姐妹二人,心裡就湧起一股莫名的幸福和驕傲感,有這樣一對女兒是值得欣慰的。訪竹嫵媚輕柔,古典纖雅,飄然如白雲出岫。訪萍卻活潑明朗,現代熱情,瀟灑如玉樹臨風。這對女兒是他掌中珍寶,許多時候,他覺得自己愛兩個女兒更勝過愛那獨生兒子訪槐。當然,訪槐是很好的,優秀的,能幹的。卻沒有這對女兒那種對比的美感,和那種貼心的親切。他不知道,妻子明霞是不是和他有相同的感覺,母親應該比父親更和女兒親近。但是,明霞是個極端理智的女人,她總是很小心的保持著公正,對兒女都“一視同仁”。一視同仁?紀醉山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手指頭伸出來也各有長短,三個孩子中,他最寵愛訪竹,卻最欣賞訪萍。現在,他瞪著那口無遮攔、大而化之的訪萍,微笑就不由自主的湧上唇邊。“你怎麼和人家第一次見面,就連名帶姓的亂喊?顧飛帆比你總大了十來歲,你該喊一聲顧大哥才對。”
“啊呀!爸爸!”訪萍嚷著:“什麼大哥小弟的最肉麻了,咱們家,連姐妹都叫名字呢……”
“這就是你不對!”紀醉山笑著說:“從小,要你叫哥哥姐姐你就不肯叫,跟著我們喊名字……”
“她小時候,”紀醉山的太太明霞忍不住介面。“連叫爸爸都只肯叫‘喂喂’,因為聽我總喊醉山‘喂喂’!以為人人都該叫他喂喂!”“這還沒關係,”訪槐也插了進來,他高大,挺拔,眉目清秀,卻是全家唯一一個近視眼。他比兩個妹妹大了五、六歲,這是推行“家庭計劃”的結果。“她到了進小學一年級,還不肯叫我哥哥,一直跟著亞沛那些小混混喊我四眼田雞……”“嗯哼!”亞沛咳了一聲,瞅著訪槐:“我怎麼成了小混混了?”“別裝蒜!”訪槐笑著嚷:“那時,咱們都是小混混,書不好好念,逃學去偷農人的雞……”
“哇!”亞沛大叫,興奮得臉發紅,手舞足蹈。“那才是我們的黃金時代,你記得我們吃叫化雞的事?那農夫聞到香味趕來,我們還請他吃雞腿,他吃得津津有味,直誇我們手藝好,後來才弄清楚是他家最肥的大母雞,氣得拿著雞腿暴跳如雷……”“拜託拜託!”訪萍打斷了亞沛的敘述,清脆的喊:“你們那些偷雞摸狗的玩意兒我早聽夠了!別說了,讓顧飛帆講他抓老虎……哎呀,人家抓老虎,咱們家的哥哥還談他偷大母雞的事!”全屋子一陣鬨笑,連訪槐和亞沛也忍不住笑起來。確實,這是個不太好的故事,尤其家裡有那麼一位“傳奇”人物。這年代,幾個人會捉過老虎?偏偏面前就有這麼一個!捉老虎?顧飛帆的故事又豈止於捉老虎而已?
“說吧!顧飛帆!”訪萍慫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