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志“盜亦有道”的趙拓鮮有向窮人動手的經歷,而擇取富貴人家,或是不義之財下手的直接後果,就是他所面對的追打報復之慘烈程度往往要數倍於同道中人。即便如此,少年依舊驕傲地執著於自己的道,如同沙漠中根深數丈地胡楊一般死死地扎進了巴陵市井這方水土,任憑風吹雨打,不曾撼動分毫。每日裡一如既往地挺直身板,狠狠地還擊著周遭不分形式的挑釁同打壓。
三年前,望著小夥伴無力地支起斬斷地雙手,疼得滿地打滾的悽慘樣子,趙拓向瘋了一般衝出破廟,將頭深深地埋進冬日裡仡仡白雪地中。同伴面無血色地蒼白臉頰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望著癱在地上的斷手夥伴,趙拓就彷彿看到了自己。他所要求的不過是一餐飽飯,不過是能在這世上生存下去,而命運讓他付出的代價卻是一雙手掌和一條年輕的生命。
色彩緩緩自夥伴眼瞳之中消逝,感受著小夥伴的生機一寸一寸地自其掌中流走,趙拓唯有不斷用力摟緊他的身子。同伴瘦骨嶙嶙的身子上如柴般凸起的骨頭鉻的他生疼,然而即便抱的再緊,卻始終留不住懷裡那條漸漸逝去的年輕生命。
眼中愈加濃厚地水氣映得視線一片模糊。斷手處不停湧出的汙血,地上溼熱的血泊,凍得烏黑的嘴唇,眼神中一點一點消散地生機和著地上漸漸冷去的瘦小身軀,太多太多地景象交錯出現在趙拓眼前。悲哀,怨恨,憤怒,太多太多的情感如針一般扎進了趙拓方才十五歲的腦袋,刺得他抱頭哀嚎,聲音遠遠地飄散在破廟外雪地之上,比山野中受傷孤狼的嚎聲更讓人毛骨悚然。
天空洋洋颯颯降下的雪花落在衣不蔽體的趙拓身上,然而他卻絲毫未覺寒冷,因為他的心,已然比雪更冷。猛然間,他拔步而起,直奔著岳陽城去,腦袋裡針扎地疼痛逼得他必須去做點什麼。再一瞬間,趙拓已然堵在了岳陽菜市口,三位巴陵黑道中也算得上一號人物的成年大漢身前。
趙拓根本沒有說話,他的嗓子嘶啞地只能發出類似野獸一般地低吼。下一秒,他如同瘋子一般衝著猶在錯愕狀態中的三人撲去。用拳頭,用腳,用膝,用頭撞,用牙齒咬,用一切能呼叫的身體部位,狠狠地砸在他所能夠著的三人身上每一處地方。他只想讓他們感到痛,生不如死地那種痛。
一遍遍地被三人從身上甩落,一遍遍地被砸倒在地上,三人如雨點般落下的拳腳一遍遍地痛擊在趙拓周身各處,他甚至都能聽到自己手骨各處斷裂地聲音。然而他一遍遍地站起,一遍遍地撲上,低吼著在三人身上去宣洩著自己頭上彷彿要裂開一般的疼痛。不斷有著殷紅地血花四處飛濺,墜落盛開在一片泥濘地雪地街道上,有趙拓的,也有那三人的。終於,那三人開始恐懼,開始轉身想要逃走,甚至開始失聲尖叫,讓得他們恐懼地並非趙拓地拳腳,而是他眼中的瘋狂,就像傳說中在滿月裡化作人形的野狼妖一般,帶著嗜血地邪惡氣息。
當被打得面目全非地趙拓踉蹌著再度站起時,高高腫起地眼角已然讓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身前三名皮開肉綻,周身望去沒有一處完好的大漢倒在地面如同死去了一般。忽然間,頭疼沒有了,趙拓渾身從髮梢到腳趾均是一陣舒暢,他的胸腔如同被充入了氣體一般膨脹起來,周身都是一陣暖意。重重地喘息著,趙拓張口想笑,然而嘴唇方才微動,口鼻之中湧出一團已然混濁的血沫,滴滴答答地沿著衣服前襟淌在地上,下一刻,趙拓昏了過去,而手中仍舊緊緊扯著自其間一人身上撕下地半截耳朵。
那日之後,“瘋子”的名號便瘋傳在岳陽市井上每一條大街小巷之內。直到今日,趙拓依舊覺得,當日菜市口他所擊倒的並不僅僅是三名大漢而已,他是將一直欺壓在自己身上的命運枷鎖一併狠狠掀起,而後用最剽悍地方式砸得粉碎。事實上,趙拓的感覺並非毫無道理。因為那日之後,他遇到了石鍾銘,一個有趣的老人,從而改變了他的一生。
打那之後,岳陽地界上,趙拓用著最直接,最粗暴地方式迎擊著四面八方,各式各樣地攻擊,用最瘋狂地方式在岳陽地黑市道上豎起了一方名為“拓瘋子”的旗幟。每每回想起當日自己抱頭跪在雪地中哀嚎地情景,在哀嘆著逝去多年的小夥伴同時,趙拓總會把刻進自己內心深處的那句話重新溫讀一遍:生存的權利,做人的尊嚴,是需要用拳頭用鮮血去捍衛打拼的。如果命途執意對我如此殘酷,那我就要用更殘酷地方式去回擊命運……
中箭地瞬間,熟悉的痛疼與同樣熟悉地殷紅血花引得趙拓一時思緒如潮,閃身讓過隨後而至地數只羽箭,看著對面因著自己中箭而喜出望外的鹽幫眾人,趙拓微微揚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