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太太喃喃道:“難道是承恩伯世子?這也不成哪——”
張淳拿帕子握著臉,小聲道:“瞧著穿了一身素服,不知是不是恆山伯世子,前些日子不是才說世子夫人過世了麼……”
張二太太被女兒一句話提醒,一拍大腿道:“若是恆山伯世子便好了!”
張淳低著頭道:“可那釵子是郡王府趙姑娘的——只那帕子倒是女兒自己繡的……”
恰好此時丫鬟進來,有些戰戰兢兢道:“太太,大夫人派人來請太太和姑娘過去,聽說,聽說大夫人發怒了……”
張淳心裡也慌得不行,拉了張二太太道:“娘,怎麼辦?”
張二太太此時心裡已經有了盤算,昂首挺胸站起身來道:“走,怕什麼!你跟著你嫂嫂出去,受了這樣的輕薄,我還要找她興師問罪呢!”
張夫人坐在屋裡生著悶氣,外頭小丫鬟打起簾子,才說了一聲“二太太和淳姑娘來了”,就被張二太太驚天動地的哭聲打斷。張二太太扯著張淳直哭進來,嘴裡只是喊:“大嫂給淳兒做主,不然淳兒只有死路一條了。”將張淳往前一推,回身就哭到冷玉如面前去,“你是做長嫂的,帶著小姑出去,就讓她受這樣的輕薄不成?”
冷玉如想不到張二太太來個倒打一耙,怒道:“二伯母這是什麼意思?”
張二太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扯著冷玉如不撒手,張淳也跟著哭。正鬧得不可開交,小丫鬟在外頭喊了一聲:“大少爺回來了!”張殊大踏步進來,一看伯母扯著妻子在揉搓,一步過去輕輕架著張二太太將她提了起來,沉聲道:“玉如有孕在身,伯母有什麼話好生說,這是做什麼!若動了胎氣如何是好?”
張二太太哭道:“只她的肚子金貴,我們淳兒就是紙一樣的命嗎?”雖然這樣說,到底是對著張殊有幾分懼怕,聲音不自覺地低了。
張殊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到妻子身邊,冷聲道:“到底出了什麼事?細細地說。一家人鬧成這樣,成何體統!”轉頭又訓斥聽香,“看少奶奶臉白成這樣,也不知道趕緊過來伺候!前兒大夫開的那寧神安胎的丸藥呢?還不拿來!若是少奶奶有什麼差池,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張二太太被侄子敲山震虎嚇住,不敢再撒潑,只坐在椅子上哭道:“我苦命的淳兒,誰知道出去一趟就受了這樣的輕薄,原就不該讓你去的,一個滿月酒,未出閣的姑娘怎麼好去得……”
冷玉如氣得面青唇白。張沁定了親,二太太整天哭天抹淚埋怨,好像是她這個嫂子沒有多帶著張淳出去走動才變成這樣。這次滿月酒,她主動提了要帶張淳出去,現在又成了她的錯。
張殊沉聲道:“若是二伯母沒有什麼話要說,就請回屋罷。既覺得玉如帶妹妹出去不妥,以後玉如就在家裡養胎,不要再出門了。”
冷玉如不出門,張夫人更是個不愛交際的,二太太是個寡婦也不好出去,那還有誰帶張淳出門?二太太連忙擦了淚道:“殊兒你有所不知,實在是這事——我的淳兒太命苦了……”添油加醬將事情說了。
這一下驚得屋裡眾人都變了臉色,冷玉如萬想不到是這樣,又驚又怒道:“你如何當時不與我說?”她是見過鄭琨的,聽張淳形容了一下,便知定是鄭琨了。
二太太忙哭道:“淳兒一個姑娘家,遇了這事嚇都嚇死了,哪裡還敢說?”
冷玉如只覺頭上嗡嗡地響,掙扎著道:“得去與綺兒送個信……”
張二太太忙哭道:“這種事丟死人了,如何還能去到處宣揚?”
冷玉如是親身被鄭瑾設計過的,自己當初也是將計就計才能嫁給了張殊,此時就覺得這事有點不對。按說男人們都在前頭喝酒,那裡又是承恩伯府,不是鄭琨的恆山伯府,他怎麼就一路闖了進去?鄭珊娘可是他的堂妹,又不是親妹,哪裡能隨便往屋裡闖呢?
最要緊是,張淳頭上釵環盡有,為什麼偏偏拔了那枝點翠釵去?雖說是那釵子顯眼,她卻總覺得有些不對。難道說是前些日子求張沁做繼室不成又來求張淳了?可是張淳卻有哪裡好呢?萬一這件事並不是衝著張淳去的……
張二太太心裡也有些虛,見冷玉如執意要送信,趕緊哭道:“大少奶奶這是要把事宣揚出去,讓淳兒沒有活路麼?”
冷玉如氣得想站起來,卻覺得肚子一陣隱痛,不由得彎下腰去。張夫人一眼看見,驚得臉都白了,連忙叫道:“快把少奶奶扶到屋裡去,請大夫!”
頓時屋裡亂成一團,張殊將妻子橫抱起來,百忙之中沉著臉向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