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留幾年呢?三房又是那麼……只怕是想把揚少爺塞給我們太太呢。”
李氏不由得又怔了怔:“揚哥兒?三伯那一房,也只得揚哥兒一個成丁的,下頭的雲哥兒還小,怎麼想著過繼大的呢?”說句不好聽的,要是下頭小的夭折了,三房自己可就沒兒子了。
楊嬤嬤不由得撇了撇嘴,只是三房終究是主子,她還是個奴僕,不好說得太直接。然而這裡頭的事,李氏又如何不明白呢?一時間屋子裡倒靜了下來,直到那小丫頭捧了茶上來,楊嬤嬤方起身接了,笑道:“新茶這清香真是一沏就出,老奴這不懂的,也覺得香得好聞。”
李氏笑道:“新茶,只是不經沏,嬤嬤喝個新鮮罷了,究竟也不算什麼。”
楊嬤嬤又說了幾句茶的事,便取出懷裡銀子道:“姑娘說了,年下事多,不能來送,這些權做程儀。七太太方才還說了,出門在外不比在家,多帶些銀子總是有備無患。”
李氏嚇了一跳,連忙推拒。二房這些年送的東西不下數十兩銀子,但都是實物,還從不曾真金白銀地送過錢來。李氏想到楊嬤嬤方才說的話,哪裡敢收。
楊嬤嬤也是積年的老人了,從前在吳家做丫鬟,聽的見的也多了,若論人情上,倒比吳氏還明白些,當下道:“七太太千萬別多心。老奴說句僭越的話,我們太
太和姑娘都不是那等輕狂人,強逼著拆散人骨肉。我們太太也是實心人,又是跟七太太一般情境的……難道七太太是疑我們太太和姑娘拿這銀子買人不成?成不成的,難道我們太太將來還不跟七太太朝面了?”
李氏面色微紅,只是話都被楊嬤嬤說盡了,也只好將銀子收下。楊嬤嬤便起身道:“老奴這就回去了,太太那裡也不敢久離了的。”
李氏叫那小丫頭送了出去,自己坐在炕上,看著那銀子嘆氣。過了一時,聽見院子裡說話聲響,卻是兩個兒子回來了。因周成年過幾日便走,不能在家裡吃年飯,故而今年中秋要格外鄭重,也算吃個餞行酒。兄弟兩個說說笑笑進了西廂,便見炕上明晃晃一小錠銀子,不由都是一怔。周立年一眼瞥見旁邊的幾刀宣紙,便道:“娘,這銀子可是二伯孃那邊……”
李氏嘆了口氣:“說是不能來送成兒,權做程儀的。唉,說起來,你們二伯孃是厚道人,這邊四房族人,也只有二房平日裡照看著,若不然,成兒怕還沒這麼快得功名。”
這話平日裡李氏也是常說的,只今日口氣不對,周立年不由微微皺眉:“娘,可是二伯孃那邊說了什麼?”
李氏性子柔順,周成年則是個老實人,平日裡家中之事全是周立年作主,雖是覺得這話有些難以出口,到底還是說了:“……也知你二伯孃不容易,只是……唉……”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怎麼捨得過繼給人?若是從前年紀小,家境貧苦還則罷了,如今眼看著日子一天好似一天,這時候把兒子給了別人,如何可能?可若是一口回絕,難免讓人覺得有些忘恩負義。
周立年聽了,倒是一臉的坦蕩:“二伯孃和綺妹妹都是極明白的人,斷不會有此想法。說來還是三房伯父實在……”
李氏也不由得嘆氣:“你二伯孃的苦處,我盡知的,孤兒寡母的,總是受人欺侮……”她自己也是這般苦過來的,想到吳氏的苦處,不由得又心軟起來,輾轉反覆,左右為難。
周立年笑了一笑,上前扶著母親道:“娘,且莫想這些了。二伯孃也並未說一定要過繼。族中也還有別的子弟,娘何必這時煩心。”遂將周成年坐館之事提起,果然將李氏心思引了開去。
又說了一會兒話,周立年便提了買來的魚肉,自去廚下收拾。周成年也跟了過去,反打發了小丫頭去伺候李氏,低聲向弟弟道:“三伯當真是打算把揚兄弟過繼了?”哪家也沒有過繼長子的,三房真是想二房的家業想瘋了。
☆、為家業親戚絕情
提起此事,周立年輕輕哼了一聲:“怪道今日曾見三伯帶了揚哥兒去了族長家中。”
周成年想了一想,道:“若二伯孃想過繼你,你——”
周立年看他一眼:“大哥怎麼說?”
周成年吭吭吃吃半晌,方道:“二伯孃平日裡多有照顧,若是眼睜睜看著二房被逼,未免我們有些忘恩負義;可若答應了,必然有人說我們貪二房的家業……”他是老實人,想來想去,難以決斷。
周立年笑了一笑:“憑他們背後說什麼,只看孃的意思。”
周成年想了又想,還是道:“若是你過去了,將來說媳婦兒也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