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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部分

邊,往兩邊望了望,隨後便轉身進門去了,看著有些神不守舍的樣子。

趙不棄心裡不由得嘆笑:又一個紅塵裡打滾,滾不進去,也滾不出來,最終滾進溝裡的人。

他扭頭向東邊望去,路邊柳樹下那人仍在那裡。大鼻頭,絡腮鬍,穿著皂緞衫褲,神情兇悍,隱隱透出些威武之氣,趙不棄猜他應該是個軍漢。昨天下午,趙不棄來這裡時,就見他在這附近閒轉,眼睛卻始終盯著藍婆家的門。今早來時,又見到他,仍在盯看藍婆家。他恐怕是來追捕丁旦。

關於何渙和丁旦,趙不棄至今摸不清楚兩人究竟有什麼玄機,或者如自己所猜,兩人其實根本只是一人 ?

臘月間,趙不棄和一干朋友來東郊汴河遊賞,騎馬經過藍婆家,無意中看到何渙牽著個孩童,從門裡走出,穿著件舊布襖,一身窮寒氣。趙不棄愣了一下,堂堂宰相之孫,竟落魄到這個地步。但看何渙正在逗那孩子說笑,似乎十分歡暢,並沒有半點落魄之意。

何渙一抬頭,看到趙不棄,臉色忽然一變,立即低下頭,抱著那孩子進門去了。趙不棄見狀,越發好奇,趣心就是從那時被逗起。

第二天,他忍不住又來到這裡,走進對面這間茶食店,偷看藍婆家。不一會兒,就見何渙搬了一袋東西出來,門外木桌上放著個竹匾,何渙將袋裡的東西倒進竹匾,遠遠看過去,似乎是豆子。而後,何渙抓住竹匾簸了起來,動作很是笨拙,才簸了幾下,裡面豆子就撒了一地,何渙忙放下竹匾去撿拾豆子。

趙不棄向店裡夥計打問,那夥計望著何渙,說他叫丁旦。

丁旦?趙不棄一愣。那夥計卻沒留意,繼續講,說對面賣豆豉豆醬的藍婆,兒子出家去了,丟下妻子阿慈和一個幼兒。藍婆看家裡沒了倚靠,去年年初,見兒子不知去向,就自作主張,給媳婦阿慈招贅了這個名叫丁旦的人,做了接腳伕。

丁旦?難道是何渙輸光了家產,為躲賭債,就改名換姓,來這家做接腳伕?不對啊,丁旦去年年初就贅入藍婆家,那時何渙仍住在御賜大宅裡做貴公子,怎麼可能入贅到這窮寒之家?但店裡小兒說得十分肯定,他常年在這裡,自然不會錯。難道是我認錯人了?

趙不棄又向何渙望去,不但長相,連動作神情,都是何渙,應該不是自己認錯了人。光看簸豆子時那笨拙的樣子,也不像招贅進來幫著幹活的樣子,怎麼看,都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貴公子模樣。

趙不棄大覺有趣,這其中一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此後,他時不時就過來偷看一下,何渙還是那樣,穿著舊布襖,過得似乎很是安樂,臉上總是笑著,簸豆子、幹粗活也熟練了一些。有次,趙不棄看到了藍婆的媳婦阿慈,才似乎明白了什麼。

那天,何渙在門邊抬醬罐,一個女子輕步走出門來,手裡端著一碗水,雖然只穿著件淡青的襖子,藍布的裙,也看不太清眉眼,但身形纖秀,儀態嫻靜,青嫋嫋,如一枝素淡的蘭花,讓人一見,塵心頓消。

女子端著水,走到何渙身邊,似乎輕喚了一聲,何渙回過頭,見到她,頓時露出笑來,女子將水遞了過去,何渙忙接過去,大口喝起來。女子靜靜望著何渙,似在微笑。趙不棄遠遠看著,竟能感到那微笑漾起一陣柔風。

趙不棄並不是多情之人,自己一妻一妾,相貌都算出眾,但久了之後,便視若無睹,京中絕色藝妓,他也會過一些,都不過是逢場戲笑,從不留念。但見到阿慈那一刻,他也不禁心旌搖盪。

原來如此……趙不棄不由得自言自語,何渙變作丁旦,原來是為她。

但那不久之後,有天他和堂兄趙不尤、左軍巡使顧震相聚喝酒,席間顧震說起前一天辦的一件案子,案子本身並無奇處,一個人在一隻小船上,用一方硯臺砸死了一個術士。讓趙不棄心驚的是兇手名字:丁旦。

這一年多,張太羽一直在終南山苦修,乍返紅塵,觸眼都覺得累贅繁亂。

家中早已不是他離開時的模樣。娘做醬豉,屋裡濃濃一股醬味,阿慈又不在了,不但東西凌亂,幾乎所有什物都蒙著油黑的灰膩。晚上躺在自己原先的床上,被褥雖然不算髒,卻也散出黴味。

三年前,他出家為道,正是由於受不得這醬豉氣味。父親死後留了些田產,雖然衣食不愁,卻也算不得多富裕,因此她娘才操辦起這醬豉營生。家裡到處是醬壇豉罐,滿屋醬豉氣味,連衣服上都是。他去學裡,同學們都叫他“醬豉郎”。他憋著股氣,勤力讀書,想掙出個功名。然而,他於讀書上似乎始終缺才分,無論怎麼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