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審時度勢,提出此計,本來我應立即答應。可是今日才施行,伯玉你可知老父為何如此?”
“兒不知。”
“唉,無他。只是老父想到這一策一旦施行,只有你最苦楚。戰事糜爛,你無絲毫過錯,最後卻要為戰敗出頭與敵周旋,這實在是難為你,況且將來你三弟發難,恐怕那四瀆第一個便是要害你……”
說到此處,一直滔滔說話的老龍神語音哽咽,竟一時說不下去。
見他這樣,溫潤如玉的長公子也忍不住眼圈泛紅,卻作出一幅堅定神色,慨然說道:
“父親不必擔心,家國有難,伯玉豈敢後人。即為家園死,正是死得其所,絕無怨言!”
見他如此說法,更增老龍悲慼;蚩剛想要出言安慰,卻是語不成聲,一個清晰字兒也吐不出。一時間房內氣氛壓抑。大家心頭都十分沉重。
就這樣悽悽慘慘許多時,倒是那位侍立在旁的老臣龍靈第一個打破沉默。明顯強忍了悲聲,忠心耿耿的老臣子故意歡快著語調,高聲說道:
“老主,少君,且莫悲傷,聽老臣一言。臣嘗聞,欲建非常之功,必行非常之事,今日此番深宮定計,未必不是他日我南海一族興復的起始。此盛時!老臣以為,既然定計,就該當機立斷,事不宜遲。我們還是趕緊去鎮海殿中宣佈此事吧!”
“不錯!”
“遲則生變!”
對於龍靈提議,蚩剛深以為然。當即忍住悲傷,率先走出浮翠房。領著孟章幾人一同往鎮海殿中行去。
……水侯退位隱居,讓位長兄伯玉!南海不日投降!
這決定一從老龍君口中宣佈,便如同扔下一道驚雷,原本死氣沉沉的鎮海殿中頓時一片譁然!
不過,這樣看似匪夷所思,就在幾月前絕無可能之事,到了這時候也差不多順理成章,並無疑義。濟濟一殿的文臣武將,除了開始驚訝幾聲之後。最後並無一人反對。事實上,所有人如釋重負,連假裝傷感得過場都不走,便紛紛稱讚起老龍君明晰時事、小主公高風亮節。
這樣好一陣喧嚷之後,所有人便都跟著眾臣之首龍靈子,一齊跪伏在地,向那位新任的水侯公子跪拜道賀。
“大家請起,請起!”
接受跪拜之時,早就生疏了這樣場面的龍神大公子竟好生不適。一陣手忙腳亂之後還是在孟章眼色提示下,才完成繼位任職的種種儀程舉動。
除去伯玉侷促,這樣的換班交權如此順溜,倒不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而實是時勢使然。那些死忠孟章的,大都是好戰的武將,幾月來的征戰,到這當兒已是死傷殆盡。剩下來的臣子,大抵對孟章並不十分忠心。此外,那幾位高高在上的龍君神侯有所不知的是,殿下著許多臣子中早有許多人跟四瀆暗通款曲,只盼著早日結束戰爭。現在一見四瀆深惡痛絕的水侯交權讓位,又宣佈擇日投降,怎叫這些暗含鬼胎的臣子們不開心?這樣他們便不用擔驚受怕,冒險流血。
因此,在種種或明或暗地理由下,現在著合殿上下竟前所未有地團結一致,無論文臣還是武將,無比真誠地恭賀新主登基。
且不提著許多紛紛嚷嚷,再說蚩剛幾人。等宣佈完伯玉繼任事宜,蚩剛便遣散群臣,喚這三人重回後殿浮翠房中議事。又在密室中說得一陣,那老龍王畢竟年事已高,說起傷感之事很快困頓,便先回去休憩。一時浮翠房中,只剩下孟章、伯玉、龍靈三人。
見時候不早,伯玉便先提議:
“三弟,你不如也早些休息。明日我著人給你安排,安心去那神之田中暫避。”
“這……謝過大哥美意。不過我現在就想走了。”
孟章竟是一刻也不想留。
“呃,為何如此倉促?”
伯玉有些疑惑,道:
“明日那四瀆不見得就打來,你可以從容行事,不必急於一時……”
“唉,大哥!”
本來伯玉挺身而出,願意犧牲自己解救困局,孟章不願再疾言厲色。只是此刻見長兄仍是一副懶散拖延的模樣,他便忍不住提高聲音,諫言道:
“大哥!正所謂事不宜遲,既然大計已定就當雷厲風行!那四瀆我比你更瞭解,甭說到天明,恐怕今晚就要打來。我現在必然就走,早去神之田中一天,便能早一天將神主請出!”
“呃……確實,確實!”
“三弟高見!”
雖然新任了水侯,但伯玉顯然不適應。見三弟爽快說話,不自覺便唯唯諾諾,訕訕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