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睿康說:“你什麼時候覺得自己喜歡男人的?”
遙遠道:“我不喜歡男人……別的人我都不喜歡……”
譚睿康道:“你說清楚,小遠。”
他端詳譚睿康,意識到自己將要做的是一個無比艱難的抉擇,他要把他愛的譚睿康與他的哥哥分離開來,要把自己的想法朝他和盤托出,並由他們一起扼殺他的愛情,這個過程無異於撕裂他自己,殺死他生命中的另一個譚睿康,抑或愛著譚睿康的遙遠自己。
“我……不知道。”遙遠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男人的。”
他想起他們躲在石料場的小木屋裡的那天晚上,是那天嗎?不,不應該是那天,那晚上只是幡然醒悟而已,這種感覺一直都在。
是那天嗎?譚睿康笑著過來,把耳機塞進他的耳朵裡的那天?也不是。
抑或是他交給自己一本畫冊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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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麻木地回憶,聽見一個孤獨的小孩在他的靈魂裡哭泣,是那天嗎?他又想起譚睿康扒在院牆上,好奇地打量他的那一刻。
“與生俱來的吧。”遙遠說:“我聽說同性戀是會遺傳的。哥,我想去睡會兒,睡一會就好了。”
譚睿康說:“你去睡,待會叫你起來吃晚飯。”
“我不想吃。”遙遠說:“明天叫我起來吃早飯吧。”
他拖著疲乏的腳步進了房間,鎖上房門,倒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絲毫悲傷,只覺得腳上被玻璃扎破的地方很痛。
怎麼辦,他開始恐懼了,以後他再也無法面對譚睿康了,萬一被趙國剛知道這事,他要怎麼辦?
譚睿康在客廳裡抽了一晚上的煙,打了幾個電話交代公司的事,哪裡也沒有去。
遙遠時睡時醒,半夜聽見譚睿康在收拾撞碎的茶几,腳上隨著聲響隱隱作痛,這種感覺非常難受,既睡不沉,又醒不過來,他在夢境中孤零零站著,這一次再沒有人進來房裡抱著他睡覺了。
一夜過去,遙遠的心緒已趨於寧靜,他仍然沒有一個確切的解決辦法,但恐懼感逐漸消除,事情已經沒有昨天下午剛發生的時候那麼可怕了。
幸虧譚睿康攔住了他,沒有讓他出去,否則遙遠說不定真的會做出什麼想不開的事來。照著昨天那情緒,他可能會覺得生無可戀跑出去跳樓或者撞車自殺。
而現在睡醒後一切就好多了。
他不想出去面對譚睿康,卻不得不出去,他要上廁所,況且總要面對,於是開啟了房門。
客廳已經收拾好了,譚睿康沒有回房,依舊躺在沙發上睡覺。
遙遠去上了個廁所,走近譚睿康,想摸摸他,還沒碰到他的剎那,譚睿康馬上就醒了。
遙遠心裡湧起一陣悲哀,以前和他一起睡覺的時候,譚睿康幾乎是毫無防備的,怎麼弄都弄不醒,他在提防自己麼?
“幾點了?”譚睿康揉了揉眼睛。
“五點半。”遙遠說。
譚睿康點了點頭,說:“睡夠了嗎,小遠。”
遙遠道:“嗯,我去做早飯吧,你吃什麼。”
譚睿康道:“哥給你做。”
遙遠的腳還有點痛,他到餐桌旁坐下趴著,譚睿康去給他做早飯。
以後怎麼辦?遙遠反覆思考這個問題,譚睿康會裝作不知道麼?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這樣?雙方都把昨天晚上的事當做一個夢?
如果真能這樣說不定也挺好,不過得保持距離……不能抱他碰他,遙遠知道譚睿康覺得同性戀噁心,但無論如何不會覺得他噁心。他既感動又難過,那是他們早就埋在彼此生命深處的默契,難過的是譚睿康的反應,令他根本找不到半點逃離的藉口。
遙遠寧願譚睿康躲著自己,那麼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走了,然而他沒有,他要和遙遠一起面對這件事。遙遠連躲都沒處躲去。
譚睿康把早飯做好拿出來,說:“哥今天要去汕頭一趟,那邊有個老闆想買咱們的燈。”
遙遠說:“幾點去?多少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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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睿康:“7點就走,十萬支,哥儘量早去早回,下午五六點就回來了。”
遙遠道:“你別開車了,叫個司機送你去吧。”
譚睿康笑道:“不礙事,睡夠了。”
他的樣子有點疲勞,早飯擺出來,遙遠確實也很餓了,在想說不定這事就算揭過,以後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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