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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我說道:“淑嬪娘娘才客氣呢,叫臣女水音就好。”

嚴淑嬪還要說些什麼,就聽有太監喊道:“皇上駕到。”嚴淑嬪忙跟隨著賈皇后出去迎接聖駕。

過了一會兒,就見皇上走了進來。皇上只穿了一件青色便服,頭上戴逍遙冠,顯得英俊飄逸,矯然不群。皇上似乎沒看見諸位妃子的殷勤,只給太后請了安,就在太后身邊坐下了。

太后笑著說道:“今天是家宴,大家不要拘禮,隨便些,親親熱熱才熱鬧。”眾人這才紛紛告坐,依次入席。

這蘭苑之中只有一座小巧的八角涼亭,涼亭四周有欄杆,可以倚欄賞花。涼亭中有一石制圓桌,上面畫著棋盤,桌旁有兩個石墩,兩人可在此對弈。從御花園中引來的活水繞蘭苑而流,彙集在涼亭旁的一個池子裡,池中不時有錦鯉游來游去。

酒席就擺在涼亭之下,太后坐在上面一席,皇上、賈皇后陪坐。嚴淑嬪和杜宜嬪坐在左面一席,大姐自己坐在右面一席。

皇上笑著說道:“既是家宴,表妹也坐吧。”

我忙說道:“臣女不敢。”

太后笑著說道:“水音,既是皇上的意思,你就坐下吧。”

我告了坐,坐在大姐下手。大姐心裡一定是極其不高興吧,可面上卻不敢流露出來,也只得和我寒暄幾句。

一時,席上說說笑笑,飲酒看花,其樂融融。吃了一會兒酒,大家就紛紛離席看花。太后和賈皇后倚在欄杆上,一邊說笑一邊看亭下的幽蘭初放;嚴淑嬪和杜宜嬪站在池邊看池中游魚嬉戲,兩人說說笑笑;大姐一人折了一枝蘭花,在一旁賞玩。我也站起身來,一個人朝樹蔭深處走去。

轉過樹蔭,就是一叢薔薇。薔薇此時雖未開放,可卻都綻出新綠,卻也惹人憐愛。我突然看見一個人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些什麼。仔細一看卻是皇上,原來不知道是誰將一枝薔薇踩彎了,皇上正蹲在地上,用一根小木棍固定花枝。

我心中猛然一震:也許皇上並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樣冷酷無情。他生長在這樣一個冷酷血腥的宮廷裡,這個宮廷教會了他要想不被別人吃掉,就要先吃掉別人。父皇的早逝,朝堂的紛爭,過早讓他見識了人性的醜陋。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你完全想不到他就是那個為了不讓妻子懷孕,而在自己妻子飲食中下藥的男人。皇上也許是一個善良的人,有一顆善良的心,可殘酷的現實卻讓他不得不把這顆心一層層包裹起來。他無法對人展示自己的善良,因為他對別人善良,就無疑把自己推到了絕路。因此他就將心留給了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這些東西不會因為他的善良而傷害他,暗害他。

我突然對他泛起了一絲憐憫,也許我們是同一類人——上天註定了我們必須無情才能活下去,這就是所謂的同病相憐吧。我靜靜的走上前去,蹲了下來。皇上一見是我,對我微微一笑,那微笑竟是那樣的單純,彷彿一個孩子的微笑。我伸出手,扶住了花枝。皇上騰出手來,用手絹把花枝和木棍固定在了一起。

皇上站起身來,拍拍手,看著那株薔薇得意地笑了,我不由也微笑起來。皇上轉身去溪邊洗手,我見他兩手都是泥,就幫他挽起衣袖。待皇上洗過手,我想起他的手絹綁了花枝,就把我自己的拿給他。他擦過了手,就把手絹還給我。至始至終,我們都沒說一句話。也許我們都累了,誰也不願破壞這寧靜。泛舟於權術之爭中,偶爾靠岸休息一次也不錯。

我嘆了口氣,就要轉身就要離開,重新回到那是是非非之中。我必須一直向前,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我知道了這宮裡太多的秘密,如果我不繼續搏擊下去,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條。我必須為別人,為自己鬥下去。

皇上突然說道:“水音,你喜歡這蘭苑嗎?”

我有些吃驚,轉過頭來看著皇上,話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不喜歡。”

皇上問道:“為什麼?”

我說道:“蘭花是長在幽谷之中的,它之所以與眾不同就是因為它的遺世獨立。如今把它移到這庭院之中,它就不再是蘭花了,這蘭苑中的不外乎是一些看似蘭花的花罷了。在這宮裡,恐怕是找不到真正的幽蘭吧?”

皇上不再說話,只是沉思不語。過了一會兒,皇上說道:“如果朕精心照料這株蘭花,讓她不受沾染呢?”

我幽幽開口說道:“只怕這株蘭花早晚會夭亡,皎皎者易汙,這宮裡沒有一處淨土,這株蘭花只怕會因為缺少水土而死。”

突然聽有人喊道:“萬歲爺,萬歲爺。”只一剎那,皇上又回到了那個我所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