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可能是四十一。我記不清了。你問這個幹嗎?反正他們已經把不想讓我們清點的都移走了。羅蘭,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我們必須回去!有點不對勁!我們住的地方有麻煩!”
羅蘭瞥了庫斯伯特一眼,他悠悠地騎著馬走在五百碼開外。他再把視線轉回到阿蘭身上,聳起的眉頭掛著一個問號。
“伯特?他是個麻木的傢伙,他總是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我不是。你知道我不像他。羅蘭,求你了!不管是誰進了我們的房間,他都會看到鴿子!可能還會找到我們的槍!”向來冷靜的阿蘭此刻幾乎緊張驚恐得快要哭出來了。“如果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就讓我回去,我一個人回去!羅蘭,看在你父親的分上!讓我走吧!”
“看在你父親的分上,我不允許你離開,”羅蘭說。“我這兒的數量是三十一。你的是四十。好,就算四十吧。四十是個好數字——和其他數字一樣好,我知道。現在我們交換一下,重新再數。”
“你到底是怎麼啦?”阿蘭低聲說。他看著羅蘭的眼神就好像羅蘭已經瘋了。
“沒什麼。”
“你已經知道了!我們早上出門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哦,我可能是看到了什麼了,”羅蘭說。“也許是光線反射造成的,但……阿蘭,你相信我嗎?我覺得這才是關鍵。你相信我嗎?還是你認為我在墜入愛河後,就神志不清,神魂顛倒了?就像他認為的那樣?”說著,他朝庫斯伯特所在的方向甩了甩頭。羅蘭臉帶微笑地看著阿蘭,眼神卻遙遠而漠然——這就是羅蘭心不在焉的表情。阿蘭覺得好奇,不知道蘇珊·德爾伽朵有沒有見過羅蘭這樣的表情,如果她看到過,不知她作何感想。
“我相信你。”現在阿蘭腦子裡一團糟,連自己也搞不清他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
“很好,那我們就交換再數。記著,我這裡是三十一。”
“三十一。”阿蘭確認道。他舉起雙手,然後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大腿上,強烈刺耳的聲音使他那匹向來安靜的坐騎縮了縮耳朵,驚跳了幾下。“三十一。”
“我想今天我們可以早點回去,你該滿意了吧,”羅蘭說完便騎馬離去。阿蘭看著他離開。他一直弄不明白羅蘭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現在他愈加摸不著頭腦了。
5
嘎吱。嗄吱,嗄吱。
這正是他在尋找的聲音。喬納斯在這個地方走來走去,聽了老半天,正打算放棄搜尋,終於他如願找到了。他原本認為會在床附近找到他們藏東西的暗洞,但他們真的很謹慎。
他單腿跪下,用匕首撬開那塊嘎吱作響的木板。木板下面有三捆東西,每一捆都用深色棉布裹著。布條溼噠噠的,散發著槍油的味道。喬納斯把這三捆東西掏了出來,不無好奇地把它們拆開,想看看這幾個年輕人到底藏了什麼槍。兩包裡各有一支五發子彈的左輪手槍,這種型號的手槍在當時叫做“雕刻師”(沒人知道為什麼會有這個稱呼)。另一包裡有兩支槍,是六發式左輪手槍,製作得比雕刻師精良。剛才,喬納斯興奮得幾乎停止心跳,還以為自己找到了槍俠的大左輪手槍呢——結實的鋼質槍管,檀香木槍把,槍膛粗得像鑽頭。如果真是那樣的大槍,那麼不管對他的計劃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他也會把槍拿走。看到眼前手槍上普通的槍把,他鬆了口氣。人們不會去尋求失望,但失望卻能讓你靜下心來。
他把槍重新包起來,放回原處,再把木板原封不動地蓋好。也許城裡一幫遊手好閒的傢伙會出現在這個地方,把撕不爛的東西到處亂扔,但他們不可能發現這樣的隱蔽之處;當然不會,這顯然不像他們所為。
你真的認為他們會相信這一切都是城裡的小混混乾的嗎?他們也許會相信;起初喬納斯低估了他們幾個年輕人,但這並不意味著現在他要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開始高估他們的能力。再說,這無關緊要。不管他們怎麼想,這裡的情形,他所做的破壞,肯定會讓他們氣得火冒三丈。氣得忘了謹言慎行……讓他們把水攪渾吧。
喬納斯把切下的狗尾巴塞進一個鴿籠,狗尾巴翹在外面,就像一根嘲諷的大羽毛。他用顏料在牆上塗寫了兩句孩子氣的髒話:吃屎。
終於回來啦,有錢的大蠢蛋。
寫完,他離開房間,在門廊上站了一會兒,老K酒吧仍舊只有他一人。
當然不會有別人。但突然間,他覺得心神不寧——好像他的行蹤已經被察覺。也許是被某種來自內世界的感應察覺到了。
你知道,有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