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的時候總抿著嘴笑,說:〃他眼光是不錯,多少年了看著還是那麼高雅。〃我出國後曾被一首飾狂熱愛好分子拖去Tiffany看過,瞬間驚叫起來:〃這牌子的東西我家也有!〃然後馬上打電話問安娜,胸針還在不在了,下次回國送給我做結婚五週年的禮物好了。
渦輪司機一直笑著看她,一言不發。
安娜拎著熱水瓶出來給渦輪司機泡茶的時候,低頭回臉一看,奇怪地問:〃這樣看我幹嗎?搞的我心惶惶的,老懷疑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了。〃
渦輪司機說:〃你在家的樣子很有意思。邊講話邊幹活,看著還有點賢惠。〃
〃豈止是一點賢惠?我集中華婦女所有美德於一身呀!等下我讓你看看我的毛線。〃安娜就喜歡跟熟人炫耀她的毛線。她有一整箱的毛線,外帶一抽屜。這個箱子,是那種出國留學首選的最大號箱子的樣子。安娜把它放床底下,沒事就拖出來看看,欣賞。她喜歡那種柔軟的手感,有種貼肌膚的溫暖,還有各種絢麗的色彩,讓她有無數種幻想的組合。這是她結婚十幾年的收藏,只要攢點私房錢她就去買。我從小就反感安娜的這種怪癖,打的少,買的多,還麻煩。一過梅雨季節,天空稍稍放晴了,家裡根本來不及曬的。以前是滿滿一陽臺,現在都發展到去樓下搭架子曬了。
渦輪司機看到安娜的收藏後歎為觀止。他也搞不懂這小女人……確切地說都快老女人了……怎麼有這種愛好。常見電視裡有人收藏火花、筷子、尿壺什麼的,如果安娜的收藏也能搬上電視,肯定是一整集的故事。
〃這是王貴第一次出國的時候從坦尚尼亞給我帶回來的,當時全毛毛線可貴了!還是細羊毛的!我一直捨不得打,打了以後拆,就沒這麼有光澤和彈性了……〃
〃這是我生老二的時候,同學兔子從上海帶來送我的。恆源祥的。你摸摸,手感好吧!這種最適合打大花的棒針毛衣。可惜我覺得一種顏色太素,一直想配同樣牌子的紫羅蘭色,就是沒找到……〃
〃這個毛線最高階!你一定想不到是什麼毛。這是駱駝毛的!〃
安娜眉飛色舞,邊撫摸她的寶貝邊滿臉的陶醉。
渦輪司機並不覺得這種枯燥的談話如居委會大媽一樣叫人厭煩,反而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饒有興趣地觀察安娜的表情。
〃你會打嗎?〃
〃我怎麼不會?打得可好了,下放沒事的時候跟村裡婦女學的。不過現在沒時間。等退休了,沒事情做的時候我慢慢打。〃
渦輪司機大笑。他最清楚安娜的這種小花招了。以前所有的功課,安娜都不做,臨上課要交了才鬼畫符。一問她怎麼不做功課?安娜就趕緊介面:〃我沒空做。要做家務,要帶弟弟妹妹。等我老了以後有空了我把攢的功課一下補完。〃還擺出一副對老了以後的那種空閒的嚮往。渦輪司機知道〃等退休以後打〃肯定是她花錢以後內心不安,找出來安慰自己的藉口。
第五章 情調這調調(2)
要說了解安娜,還得看渦輪司機。王貴被安娜哄一輩子,老盼望著等以後安娜退休了打毛衣給他穿,所以每次看安娜買回毛線也歡天喜地的,聽安娜勾勒線變成衣以後的理想畫面,樂得合不攏嘴,好像都穿在身了似的。雖然當時離安娜退休還遠,就當未來投資好了。現在安娜真退休了,毛線還放在皮箱裡動都不動,只偶爾拿出來摸摸欣賞。每年一到夏天,安娜就鼓動王貴跟她一起搬到樓下曬,卻絕口不提打毛線的事。王貴若追問得緊了:〃你以前說的給我打的毛線衣呢?〃安娜就拿出女性特有的嬌嗔(雖然很老了,依舊管用,至少在王貴 面前):〃現在誰打毛線啊!買的羊毛衫又便宜又好看!〃
老天保佑!希望安娜不要把房子留給二多子,而把兩箱毛線留給我當遺產。
正說著話,安娜發病了。〃哎喲!〃安娜一手捂著胃一手撐著箱子,眉頭緊蹙。渦輪司機忙把她拉起來,輕輕攙著她的胳膊問:〃怎麼了?胃疼啊?〃安娜點點頭,〃我得上床躺著去,鬥爭開始了。〃
安娜剛疊上的被子又給渦輪司機拉開。〃你別動,躺著。我去給你衝個熱水袋。〃在拉被子的時候,渦輪司機聞到一股熟悉的淡淡芬芳,是安娜身上的味道,很多年前他就熟悉的。心顫。
安娜依床躺著,告訴渦輪司機熱水袋在哪裡,又吩咐渦輪司機給她熱牛奶。〃我等下吃藥,不能空腹,你去冰箱裡拿瓶牛奶熱一下。〃
從渦輪司機幹活,便可看出理科生的有條不紊和從容不迫。他先衝了熱水袋,還順手拉了條枕巾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