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
「我不要做光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量之大,讓整條路兩邊樹上喧囂的蟬聲都相形見拙;音域之廣,驚得夏鳥紛紛撲騰著翅膀離開;持續時間之長,直到過路的人紛紛掩耳逃竄……等我的慘叫聲驟停,正午時分整條長街竟是一片寂靜。萬籟俱寂時,一酸書生觸景生情詩興大發,慢聲念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我的拼死一嚎,讓手持利剪的美女下手時一抖,換來現在倒長不短的頭髮。我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想得開,頭髮短雖短了,總比禿子要好些,這麼一想,也沒那麼憤懣。反而可以心平氣和地思考起來。
「你拿我的頭髮,不是想做草人咒我吧?」性命悠關的事情,我還是要先問個明白。
美女興高采烈地把我的頭髮辮好,用厚厚的油紙裹了一層,再用綢緞緊緊包上個兩三次,再裹纏在腰間,用腰帶在外面一系。由得路人和我紛紛大搖其頭,不幸目睹S形美女是如何變成◇形。
美女很滿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腰,在空檔時還不忘白我一眼,「這麼多頭髮,我勒也勒死你了,犯得著做草人?」
那倒也是。
不過我看美女心情似乎很好,於是又斗膽問了一句:「那個,於鏡的事情……」
「於鏡他長睡不醒,對人間絕對有益無害,你犯不著擔心。」
「可是……」
「你煩不煩啊,我很忙!」美女拋下一句話,逕自走了。
總覺得美女的匆匆離去,非常奇怪。思考再三,我還是決定跟上去看看,反正也沒別的事情好做,晚飯也沒著落,而美女的那個什麼湯,其實味道還是不錯的。
雖然我出發去追的時候稍微晚了一點點,但我仍然是信心十足。不為別的,我的強項就是捕獵。山裡的生活對我來說就是夏捉長蛇冬捕兔,春秋不忘打野豬!因此追蹤對我來說根本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這次卻遇到極大障礙,我幾乎找不到美女的腳印!奇怪了,就算美女是身輕如燕,但怎麼也該比兔子重吧!?可是我在長街上走來走去四、五圈,居然連個腳印都沒有。
後來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某偉人說過,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有這種美女從路上施施然走過,群眾怎麼會看不見呢?
於是我專門去找群眾本來走得好端端突然紛亂的腳印,又或是突然呆到石化的腳印,又或是兩人面對面發呆撞上廝打的腳印,尤其是旁邊有摔碎碗啦,滴落口水啦的那種,果不其然,在群眾的腳印的指引下,我從城鎮裡慢慢走到了郊外,心下暗叫不好!地理位置越偏,群眾就越少,腳步就越稀少啊!後來漸漸進入了靖山,在一個拐彎處,最後一位群眾的腳步徹底消失。天色漸黑,我孤立無援地站在靖山中不知哪個角落裡。
但我不能放棄,更不能回城鎮去!
這事關一個男人的尊嚴問題!
當然更直接的原因是——
我迷路了!
天已經黑到看不見來時的腳印,而剛才太專注看地面沒管四周景色,現在我要怎麼才回得去啊!
一個人端坐在靖山內不知哪條溝裡,我反覆思考下山以來的一切,越想越不對勁。這段時間我所經歷的一切,再怎麼再想,也只能用「苦命」兩個字來形容。而於鏡,算算時間,現在已經進入長眠之中了,我卻找不到解救的辦法。不過說來說去,也要怪他自己話說不清楚資訊傳達有誤!我其實真的已經很努力想法子了。
從懷裡掏出那被我的體溫烘暖的紅玉,摩擦了兩下,發出幽暗的紅光。想起於鏡當時輕輕把它放在我手上,淡然一笑,帶著些許「我的性命交託給你」的信任。可我怎麼就把一切都搞砸了!我有生之年,是不是已經不能再和於鏡說上一句話了,再也不行了麼?
沒事的沒事的,於鏡一定沒事的,發覺自己開始陷入胡思亂想,趕快自我催眠。今天整天真的很累,我就在避風處閉了一會眼睛,意識居然慢慢開始模糊起來。朦朧中,於鏡竟然在面前出現,緩步走來,他就如同我和他初見時候,一襲白衣俊美無雙。發著柔和光亮的絲鞋踩在草叢上發出輕微的嚓嚓聲,我的心跳伴著那聲響慢慢加快,他站在我面前,微笑。我費了好大勁才抑止自己撲到他懷裡的衝動。和每一次我看向他時一樣,他的微笑那麼溫柔。一種類似狂喜的心情湧上來,我喉頭也略微哽咽。自己也未曾想到見到他的無恙,竟然是這麼高興。
「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我大大鬆了口氣,也不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