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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部分

在得到幾個宦官異口同聲的肯定之後,李隆基只覺得心中猶如壓了一塊大石頭,異常不舒服。身為帝王,鬼神之說,他是素來相信的,否則這些年來也不會越發崇道好玄,甚至還特地開設了道舉科,所以,面對這樣神乎其神的事,他的第一反應便是索性拿了李林甫頂缸,也好平息多年以來某些群體的憤懣。可一想到那個舉發王忠嗣的魏林口口聲聲說其與太子李亨勾結,他的心裡又彷彿扎著一根刺似的耿耿於懷。

他還沒死,竟然就有人心心念念惦記著尊奉太子!

“陛下,裴大夫求見!”高力士快步進了興慶殿,低下頭也不去看天子的臉色,便聲音低沉地說道,“裴大夫說,此事十萬火急,倘若陛下再不肯見他,他便只有伏闕死諫了。”

裴寬自從當年隨同蕭嵩前往河西開始正式嶄露頭角,回朝後從中書舍人一步步穩穩向上升遷,也不是沒遇到過九死一生的險境,可都神乎其神地化解了,可也早就沒了當年因為一點小事就敢和王毛仲頂牛的銳氣。所以,裴寬竟會說出伏闕死諫這樣的話來,李隆基那張臉一下子變黑了,最終惱火地狠狠一拍扶手。昨日王忠嗣押回來進了御史臺,裴寬就曾經請見,卻被他讓人找藉口搪塞了回去,沒想到一夜之後,裴寬竟然表露出了這樣強硬的姿態!

“他這個御史大夫這是想幹什麼?”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這句話,李隆基最終深深吸了一口氣,“宣他進來!”

當裴寬身著朝服進來,一絲不苟地行禮之後,氣怒未消的李隆基便喝道:“裴寬,你說那樣的話,莫非想要挾朕不成?”

“陛下,臣如果再不來,滿城風雨便不會僅僅說是奸相弄權了!”裴寬打頭第一句話便是重若千鈞,見李隆基一下子噎住了,他方才不慌不忙地再次行禮一拜,隨即鄭重其事地說道,“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這也許不是天公示警,也許只是有人蓄意而為,但問題在於,這件事的風波實在是鬧得太大了。臣知道,陛下因為魏林舉發王忠嗣之事而震怒,可陛下想一想,李林甫利用所謂的勾連太子這個藉口,這幾年來都幹了些什麼!”

這麼多年來,縱使有人指斥過李林甫,縱使有人慷慨激昂地向天子上書說李林甫弄權,可絕大多數人的下場都是極其悽慘,甚至有被杖殺的,以至於如今留在朝中的幾乎再沒有敢開口直言之人。所以,當裴寬直接也不稱相國,直接一口一個李林甫,揭開了那個血淋淋的真相時,李隆基的臉色立刻變了。

身為天子,李隆基何嘗不知道,李林甫主導的那些案子有可能有冤枉的,可武惠妃和李瑛李瑤李琚三王險些鬧出宮變的那件事實在是他心頭大恨,因此,他默許了李林甫把太子的羽翼剪除得一乾二淨!

“陛下,韋堅也好,皇甫惟明也好,甚至杜有鄰、李邕、王琚,其中多有不肖之輩,私德亦是有虧,因此死了就死了,民間不過些許議論,可王忠嗣自從出仕以來,始終都是外任,從未留京,他和太子殿下除卻朝會的時候同朝參謁,可曾有過任何會面?至於當初同長在宮中,此事臣不敢置喙,料想王忠嗣得陛下聖恩撫育於宮中,可也總不會真的是和皇子貴胄同進同出,一年到頭能夠見上幾面?那魏林本是朔州刺史,卻因為不稱職而調任濟州別駕,因為這樣一個無能之輩的出首,卻把國之大將打入御史臺天牢,豈不是讓敵國拍手稱快?更何況,王大帥才剛剛因為奪取石堡城而身負重傷!”

這麼多年來,裴寬幾乎忘記了自己當年硬頂王毛仲斷殺人案時的執著,可此時此刻,他彷彿又找到了當年的慷慨激昂。

甚至不等李隆基開口,他便沉聲說道:“據臣所知,那個魏林在王忠嗣麾下,總共時間不過區區一年,而且朔州刺史又不是河東節度使府的屬官,他更不曾隨著王忠嗣出征過,就憑這樣一個外人,王忠嗣如何會對其說出尊奉太子這樣,顯然應該對心腹說的話?陛下若是真的要把這樁案子審得水落石出,那麼便請把當初河東節度使府的所有屬官全都召來長安,仔細查問。如現在的河西節度使哥舒翰,隴右節度使安思順,也不妨一併召來,若是王忠嗣真的有什麼異心,則千夫所指,他就是死,也是罪有應得!”

在場的一個個宦官全都被裴寬這番話說得面色難看,原本還有人想要開口說兩句什麼,可見高力士抱手而立,面露冷笑,想要出頭的人也不禁縮了回去。於是,面對這樣僵硬而沉肅的氣氛,李隆基最終迸出了寥寥幾個字。

“好,好,既然你也覺得朝中萬馬齊喑,這次朕倒要看看,除了你,還有多少人是替王忠嗣說話,而不是指摘他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