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聽到這個沙啞的聲音,薛氏頓時沉吟了起來。即便她只是廢太子妃,可若是落入了敵國的手中受辱,她自然寧可一死,可如今漠北突厥已經覆滅,這是之前長安城君臣大肆慶祝的事,既如此,能夠救出李瑛他們幾個的人將人安置在漠北,這也不無可能。即便如此,她仍是多了個心眼,偷偷將一支長長的金簪尾部磨得尖銳無比,以防突發事件時能夠保住自己的清白。
一路日以繼夜,當騎在馬上的薛氏跟著眾人登上一處小丘,居高臨下俯瞰,就只見河畔散落著數以千計的帳篷,一片繁忙而生機勃勃的景象時,第一次看到塞外異族人是何等光景的她不禁看得目不轉睛。可發現內中一行上百名衣衫鮮亮統一的騎兵突然馳來之際,她仍是駭得面上失色,禁不住一手緊緊握住了金簪,卻不想身邊那一路護送自己的首領突然低聲說道:“接的人來了,娘子,走吧,你很快就會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薛氏只微微一愣,韁繩就被人不由分說拽了一把,她唯有身不由己地跟著上前。待到那一行騎兵到了跟前,即便她完全不知兵,可也感受到了那股撲面而來的威勢。她一直聽說,那些胡兵不像大唐,歷來是不會拘泥於統一服色,可這些兵馬卻截然不同,說停就停,聲息全無,深得令行禁止之道,而且通身黑衫,整齊肅穆。為首那人用她聽不懂的語言對帶她來的人言語了幾句後,隨即便撫胸向她行禮,態度甚為恭敬,說的也是漢語。
“娘子既然來了都播,還請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鄉。”
都播?
這個陌生的名字讓薛氏有些茫然,可對方那良好的態度卻至少給了她幾分信心。這裡並沒有城池,四面八方看上去都是區別不大的營帳,可那一隊兵馬卻熟門熟路地領著她這一行人在其中穿行,不多時就在一座看上去比周邊營帳都要大幾倍的大帳前勒馬停下,而後跳下馬走到了門前。他剛用突厥語說了幾句話,裡頭便旋風似的衝出來一個人。儘管通身胡服,可薛氏還是第一眼便認出了人來。
那是光王李琚!當年在南薰殿以身撞柱表示清白,而後昏迷許久,誰都以為他命不久矣的光王李琚!
薛氏的聲音不知不覺流露出了幾分顫抖:“八弟……”
李琚在死死盯著她看了許久之後,突然乾嚎了一聲,反身衝回了大帳之中,不多時便把一個人拖了出來。
儘管一別七年,對方已經不是國之儲副,東宮之主,整個人也比從前瘦削冷峭了許多,可是,那輪廓卻是薛氏最熟悉不過的。她有心挪動雙腿跳下馬來奔上前去,可她卻根本動彈不得,甚至連每一根手指都彷彿不聽使喚了。眼睜睜看著那個魂牽夢縈的身影緩緩走上前來,繼而握住了她的手,她這才突然恢復了說話的能力。
“二郎,真的是你……”
“真沒想到,我們真的還有重新相見的一天。”
看著雙鬢花白的妻子,李瑛只覺得眼角一熱,強自按捺感傷,伸出手來扶著人下了馬背,隨即一把將薛氏擁入了懷中。
在嶺南的一個個日日夜夜,儘管有人不停地鼓勵他,又灌輸給他各種各樣從前根本沒有接觸過的各種東西,可是,能夠讓他熬過那些時日的最大動力,便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兒女已經被長兄慶王收養,而自己的妻子雖然已經出家,可還在甘露尼寺中活得好好的。而和他一樣被流放嶺南,實則卻根本見不著的兩個弟弟,也都在堅強地過每一天,他沒有任何理由放棄。現如今,這些堅持總算是有回報了!
李琚在剛剛把李瑛生拉硬拽出來之後,此刻又入內把李瑤拉了出來。他們兄弟三個都繼承了父母的長處,從小就生得丰神俊朗,容貌出眾,可歷經這些年的顛沛流離,除非是極其熟悉他們的人,等閒人根本就難以認出他們來。當年愛讀書的李瑤,眼神已經有些不好使了;而當年最好騎射馬球的李琚,則因為當初那慘烈的一撞,從此留下了常常暈眩的後遺症,再也無法如當初那樣上馬馳騁。
而他們也沒有李瑛那樣的運氣,李瑤的妻子韋氏被御準離婚,李琚的妻子則是已經過世。可現在,看著李瑛和薛氏忘情地抱在一起,宣洩著離別多年的痛楚,他們在高興的同時,也不禁生出了絲絲感傷。
“阿兄,阿嫂,你們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可真要抗議了!”
聽到李琚這聲音,薛氏方才猛然醒悟過來這是大庭廣眾之下。等到李瑛鬆開手,她不自覺地整理了一下並沒有亂掉的鬢髮,見周遭護送她來的人和引路的兵馬都已經散去,她便上前去和李瑤李琚見了禮,這才開口問道:“這一路過來,我都暈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