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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部分

劍瀾心中苦澀,卻不能不佩服秦天雄的猜測,曹殷殷將牆上燈盞取下,遞了過去,林劍瀾伸手接過,道:“殷殷,秦副幫主,請務必容我一人進去。”

他二人哪裡知道林劍瀾與風竹關係,這要求雖然莫名其妙,但看他神色悽苦,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返身退出了那道鐵門。

林劍瀾舉了燈盞照著地面上的鎖鏈向前走去,不過幾步之遙,卻幾乎耗盡了畢生之力一般,直到了鎖鏈盡頭,仍是不敢略微抬頭,只是直勾勾看著地上燈光照耀的一圈光暈內鎖鏈曲折,似乎眼中只能看到這些。

數載的追尋,此刻反怕相見。

林劍瀾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燈盞抬高,卻是越高手抖的越厲害,幾乎將燈油潑了出來,昏暗的燈光中入眼的似鬼非人,人頭處雪白蓬亂的發下則是一張青白糝人看不清楚的枯乾面孔,眼窩深陷更顯得這頭顱如同一具頂了衰草的骷髏,只一雙眸子還透出些微光彩緊盯著眼前這少年。身上衣衫早已不知本色,骯髒襤褸,下襟和袖口短了許多,垂下若干布條,那短缺的袖口處露出的是慘白枯瘦的手臂和小腿,乍看之下便如同幾根白骨一般。那烏黑的鎖鏈蜿蜒直上,在他頸後消失,不知到底鎖在何處。

那夜樹林中得知當年往事後,林劍瀾心中曾數次憎恨厭惡,駱賓王雖已參佛,然而看到自己這副與父親相似的容貌卻仍是禁不住露出痛恨模樣,因此常常想若“亂松”仍懷怨恨也是人之常情,以當時情形,便是殺了他也是應當,只是卻從未想過這怨恨讓他這般刻骨銘心,對母親和自己雖大度的照顧包容,言談之中處處表明自己早已看淡仇恨,卻獨獨只對眼前這仇人歷經十數年仍不減一絲一毫的仇恨和懲罰。殺了他,怕還是便宜了他。

與他結識過的人論他“面目英挺,儒雅中又帶著一股通達之氣”,“嘴角掛著笑,眼睛黑漆漆的,仔細看卻似乎有星光閃耀般,眉毛上揚,這副臉孔平地裡便帶著一股自信自傲之氣”。

素衣白袍,美質良材,便是眼前這骷髏樣的人麼?

此時間以往的不屑羞愧還有那想過千百次的質問竟是一句也無法開口說出,只覺得心中是無法形容的酸楚。林劍瀾勉力回過頭去,將這鐵牢內的燈盞盡數點著。

再回頭,整面牆上墨跡淋漓。

一樹梨花綻如瀑雪。

眼如被灼傷,心更如針扎,手禁不住搖晃,滾燙的燈油滴在手上灼痛之至,林劍瀾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說出來的卻是數十個斷斷續續的“為什麼”。

那人端詳眼前這失態的少年良久,雙眼原本的神采忽的消失殆盡,似乎突然放棄了一切一般,啞聲道:“你很像我。”

如同被這句話刺傷一般,林劍瀾猛地抬起頭來,卻無法直視這太過悽慘的軀體,又扭頭過去,道:“我寧願不像。為什麼?為什麼?”

那人嘆了一聲,雙手用力撐地站起,鎖鏈頓時發出一陣響聲,轉過身去,撫摸著牆上梨花,道:“你既來此,不是遇到亂松,便是遇到了虯梅,往日之事,都知道了?”

林劍瀾想不到他這如同蘆柴棒的雙腿還能支撐這軀殼立起,心中泛起一陣憐憫,卻又馬上否定了這樣的情感,對他本應是鄙視、不齒才對,咬牙道:“略有耳聞,天下背信棄義、賣友求榮之徒,恐怕沒有超過你的。玩弄感情,摧折人心,你、你還算是個人嗎?”說到此處不由怒目而視,看到那人背影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滿牆梨花下那人影扶牆而立,十分不協調,更觸目驚心的則是那破衣爛衫背後幾乎全是裸露,兩側的肩胛骨下兩個寸許的創口,長長的鐵鏈便由此穿過,鐵鏈的周邊早已和肉長在了一起,竟是早已被穿了琵琶骨。林劍瀾抓起地上鎖鏈不由顫聲道:“你又不會武功,他、他為何這般待你?”

那人彷彿陷入了自己的思想中一般,沉思半晌,方道:“你說的大半都對,我的確無恥之極,只是卻不是為了求榮。”忽又輕輕嗤笑了一聲,道:“這滋味也不算很差,對他來說,我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以消他心頭之恨。”言語之間,彷彿忘了痛苦般,透著一股得意。

林劍瀾猛地將那鎖鏈丟在地上,瞬間聽到他喉中輕哼了一聲,練武之人被穿了琵琶骨每有動作都是疼痛難忍,何況是他,林劍瀾心有不忍,卻對他往日行徑憤恨不已,道:“你說的好聽,自然是想求取功名富貴,只是還未及投奔朝廷,便被他捉住,在此一押便是十幾年。你若覺得羞恥,為何不自行了斷?”說到此處,自己卻先落下淚來。小時候的期盼,少年時得知父親可能還在世上後便不停尋找,此刻卻說出來逼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