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住苗翠花的是西鄰的趙叔的小閨女小香,才十一歲。
敲敲小香的額頭,苗翠花笑嘻嘻的問:“叫我幹嘛?”離開福祿巷子,她唯一覺得可惜的就是這些鄰居不能帶走。不論是王嬸還是趙叔,或者八卦達人張婆婆,都是很好的鄰居。
“你還笑哩,你知不知道你家……”
小香話未說完,裡頭苗家的門就被推開了,黃老太站在門前皺著眉道:“翠花,回來了還不趕緊回家裡來,家裡有客人呢。”
客人?離滿月還差四五天呢,來的也太早了吧。苗翠花嘟了下嘴,本想再追問小香幾句,卻發現小香見黃老太出來,已經躲回家裡去了。剛剛小香要說的話,估計跟家裡的來客分不開,好吧,她就去看看家裡到底來了什麼人。
這條衚衕,她每天都要走上好幾次,鋪地的磚石雖然有些高低不平,但早已被踩得沒了稜角。從那磚縫牆縫中,可以看到絲絲縷縷的綠意,除了一種可以止瀉的車前草外,苗翠花基本不認得旁的是什麼草。
她不過才來到這裡月餘,照理說不該有什麼感傷,可不知是不是與原主的記憶融合的緣故,原主的那些記憶如今已經成了她的。想著即將要離開這裡,這些年來關於這條衚衕的記憶,就止不住的浮現在眼前。
孃親被抬出去時,她抱著翠峰哭喊的情景。
劉荷花被抬進來時,她牽著翠峰冷眼旁觀的情景。
捱罵後躲出門來,被王嬸拉進家裡吃飯的情景……
彷彿這裡的每一塊磚,她都似曾相識。
“……捨不得也得捨得!”
強令自己從那古怪的離情別緒中抽身出來,苗翠花握了握拳,這裡不是她的容身之處,既然要走,就不再去想那些無用的過往。
黃老太等得不耐煩,已經先回了院裡。苗翠花活動了下手腳,這才進了門。
她倒要看看,這客人是來幹嘛的。
院子裡頭坐著個身穿暗紅色褙子的婦人,瞧年紀應有四十歲上下,一見苗翠花進來,她便拿眼睛不住的上下打量。
苗翠花確信,不論是自己還是原主,都從未見過這位婦人。
見苗翠花杵在那裡不吭聲,黃老太忙開口道:“翠花,這是孫大娘,還不趕緊叫人!”又對那婦人賠笑,“你不知道,這丫頭打小兒就怕生,又老實,嘴皮子笨,不會說話。”
矮油,你丫見過我幾面,怎麼就這麼瞭解我呢?苗翠花的牙齒輕輕湊在一起磨了磨,她現在很不爽,剛得了五兩銀子的喜意已經被黃老太和這個孫大娘徹底衝散了。
黃老太肯定在算計她,而這個孫大娘就是執行者。
瞅了眼滿臉討好中帶著一絲算計的黃老太,苗翠花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個一直審視著自己的孫大娘身上。
看得出來,這個孫大娘身上的衣料不錯,家境怎麼也比他們家好些才對。他們家沒這麼一號親戚,這位大娘是來幹嘛的?而且,還用這種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難不成……
忽然間,一個猜測浮上了心頭——
劉桃花跑了,黃老太來了,所以,劉荷花這是又跟自個兒親孃商量該怎麼把她賣出去換錢麼?而這個孫大娘,就是出錢的買主。
喵的,你要是給我找個什麼續絃啊小妾啊之類的設定還好,你要是把我送進什麼百花樓啊春風苑啊之類的地方,那就別怪我好好的伺候你了。
終於,孫大娘開口了,冷淡的問:“你就是翠花?”
“我姥娘剛才不都跟你說了我叫翠花麼,還問一遍幹嘛。”苗翠花一翻白眼,直接用下巴對著孫大娘。
打小兒就怕生,老實,還嘴皮子笨不會說話?好吧,最後這句“不會說話”,我認。
孫大娘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轉過視線狠狠瞪了一眼黃老太。
黃老太忙捱到苗翠花身後,伸手照她胳膊偷偷捅了一下:“死丫頭你怎麼跟長輩說話呢,不怕你爹揍你?”
靠,別拿你的爪子碰我!苗翠花飛快的跳開幾步,然後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的胳膊,彷彿那裡沾上了髒東西。怕捱揍?她眼瞅著要走人,如果苗富貴今後沒的打,會不會很思念她呢?
“這麼潑辣不懂事兒的姑娘家,也不怕人笑話!”孫大娘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能忍住。
苗翠花聳聳肩,將黃老太使來的眼色遮蔽在訊號接收器之外,得意的一笑說道:“能惹人笑話也是我的造化,犧牲我一個,博眾人開心一笑,倒也值得哩。”
“死丫頭,你給我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