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亮亮說:“你看你急的,又不是我個人欠賬你怕啥?我不回來金龍賓館還在嘛,還能壞了你的賬?”
張行長說:“金龍賓館是在,也跑不了,可是總得有個人作主啊,你不在誰都不管這事兒,這不是讓我老張死嗎。人行審計組已經進駐我們行了,這筆貸款再拖下去讓人家查出來我們就被動了,你還是早想辦法處理了算了。”
錢亮亮說:“有啥辦法?我不是說過要籤續貸合同嗎?你們又不抓緊辦,你也不想想,金龍賓館哪有三百多萬現款馬上給你們?反正我們有跟紡織廠籤的合同可以證明這筆錢是給紡織廠花的,不是我們自己花了。”
張行長愁眉苦臉,一個勁抽菸,搞得錢亮亮辦公室煙霧騰騰好像失火了似的。錢亮亮看著他也覺得愧疚,如果不是他聽了蔣大媽的話積極張羅這筆貸款,這位張行長也不至於憂愁成這樣兒,忽然想起三百五十萬貸款裡金龍賓館自己還佔用了五十萬,便對張行長說:“這樣吧,我儘量爭取還,只要我在,金龍賓館沒倒閉,你的賬就壞不了,這兩天我先想辦法打過去五十萬,你也好應付人行審計組的,其他的也爭取儘快湊夠錢還給你們,其實這筆貸款還應該算優良貸款呢,起碼你們每個月的利息都吃上了對不對?我想人行審計組也不會那麼不懂事兒,拿這筆貸款做文章。”
張行長說:“其實這筆貸款要是真的貸給你們的倒也啥事沒有,拖上半年一年都沒人追究。壞就壞在名義上是貸給你們的,實際上卻給了紡織廠,紡織廠眼看著又倒閉了,這就成了三角債爛賬,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審計組,審計組就盯上了,按說銀行收不回來的壞賬比這多得多,可是人家就盯這一筆,有啥辦法?你就算幫我老張一把,我今年五十八了,再過兩年就退了,能熬到平安降落就是萬幸,如果這個時候跌了跟頭,我這前半輩子就白混了,可能連退休金都拿不上。”張行長說得悽苦,到後來竟然哽咽起來,鬧得錢亮亮恨不得從地面上找個縫隙鑽進去,心裡連連罵蔣大媽坑人,要不是他搞什麼貸款轉借救活紡織廠那一套,哪有這麼多的麻煩事兒。現在倒好,他一溜煙地消失在了外國,把一屁股臭狗屎都留給了錢亮亮跟張行長,錢亮亮恨不得能抓住蔣大媽在他那渾身上下的肥肉上隨便找個位置狠狠地咬上一口。
錢亮亮說:“這件事情還得這麼辦,我先還你們五十萬,剩下的儘量抓緊處理,實在不行,你們就起訴我們,然後透過法律辦,該拍賣房產就拍賣房產,該扣押賬號就扣押賬號,去他媽的,反正也不是你我個人的事兒,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你老人家也別為難。”
張行長直瞪瞪地看著錢亮亮,半信半疑地問他:“你真的願意我們起訴你們?那可就徹底翻臉了,再說市裡領導怎麼說也不一定,萬一他們向著你們,給法院打招呼,我們告不也是白告嗎?”
錢亮亮說:“我當然也不願意咱們上法庭,可是到時候不走那一步也不成了。反過來說,上了法庭啥事情就都說明白了,不管法庭最終怎麼判,起碼把你我擇清楚了,證明你我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任何私利,這也未必就是壞事。”
張行長搖晃著腦袋喃喃自語:“不行,我還是不想上法庭,上了法庭雖然能證明我個人沒問題,可是工作失誤的責任就公開了,我們銀行只要貸款收不回來就得有人負責,就得追究負責人的責任,追究起責任來我輕則撤職,重則開除公職,不行,這件事情不能鬧到法庭上公開化,還是你們想辦法儘快還錢。再說了,我們找你們要賬,你們也可以找紡織廠要賬嘛,他們還有廠房、土地,那些東西都挺值錢的。”
錢亮亮說:“我們找紡織廠要錢你能等得及嗎?你要能等得及我們馬上就找紡織廠要錢,三天內他們要是不還我們就起訴他們,等判決了我們就拍賣他們的資產,這個過程我看起碼也得一年半載,你們能等得及嗎?”
張行長嘆息了一聲說:“政府領導真坑人啊,那個蔣大媽到底跑到哪去了?”
錢亮亮起身送客:“行了,張行長,說這些沒用,我還得抓緊時間給你籌那五十萬的款呢,別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送走了張行長,錢亮亮就找黃金葉讓她給銀行還款,黃金葉知道這五十萬的利害關係,二話不說跑到財務湊了五十萬給銀行打過去了。
辦了這件事,錢亮亮回到辦公室就給王市長打電話,先給王市長彙報了到省上拜年的情況,王市長情緒挺好,吼著表揚他:“好好好,辦得好,北京的事情也辦妥了,順利得很,資金到位馬上就能開工了,你小子幹得不錯。”
錢亮亮打斷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