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銀行,小趙躲在車裡聽著音樂睡覺,錢亮亮突然覺得幹他這活倒挺好,省心,坐車的說上哪兒就上哪兒,啥事也用不著操心。
“錢處長,還上哪兒?”
他一上車小趙就坐起來發動著了車,好像他剛才根本就沒有睡覺,錢亮亮說:“到市政府。”
秘書處還有他一攤子東西,回到秘書處,自然又是一番熱鬧,那幫秘書們對他羨慕不已,嫉妒不已,羨慕也罷嫉妒也罷,共同的要求是讓他請客。秘書老彭比他年齡大資歷深,至今還守著秘書處的一頭沉辦公桌熬日子,他嚷嚷得最兇,說除了金龍賓館哪也不去。別人就紛紛揭發他是想黃金葉了,老彭嘆了一口氣說:“我不嫉妒錢亮亮這小子提拔,我只嫉妒這小子能到金龍賓館跟黃金葉共事,而且管著黃金葉,要是讓我去管黃金葉,啊,讓我天天給常書記、王市長磕響頭都幹。”其他人就順了老彭的話頭起鬨,說除了金龍賓館哪也不去,要請客就在金龍賓館,不然就算了。面對了這幾個在一個辦公室裡混了幾年的大頭秘書,錢亮亮的心裡除了捷足先登的喜悅之外,想到以前跟這些人共處時的喜怒哀樂,也動了點感情,一時衝動就答應下來,暗想,不管在哪請,只要自己掏錢就誰也說不出毛病來。於是當場敲定週五晚上六時在金龍賓館不見不散。
六
貸款是以金龍賓館的名義辦的,金龍賓館的法人代表是黃金葉,所有手續都得黃金葉簽字蓋章。錢亮亮來到黃金葉的辦公室,把貸款手續給了黃金葉,讓她跟賓館會計一起儘快把手續辦好。黃金葉唯唯諾諾地答應著,眼睛卻朝錢亮亮傳遞著驚詫疑惑的資訊。錢亮亮問她有什麼問題,她才小心翼翼地問:“錢處長,咱們貸這麼多錢準備幹嗎?”
錢亮亮以為這件事情蔣大媽早就跟黃金葉打過招呼了,現在看起來她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就把蔣大媽的圖謀從頭到尾給黃金葉說了一遍。黃金葉邊聽邊看著貸款申請表、貸款抵押合同、貸款擔保書等等文書表格,眼睫毛忽閃忽閃在眼睛上籠上了一層迷霧樣的陰影。聽他講完了,黃金葉說:“錢處長,我們貸款給紡織廠用,風險我們都承擔了,萬一他們還不上錢,銀行就得找我們要錢,我們找誰去?找紡織廠紡織廠沒錢,我們就搭進去了。再說,哪有這種好事兒,我們承擔風險給他們借錢,那我們圖的是什麼呢?”
錢亮亮承認黃金葉說的有道理,他也曾經向蔣大媽提出過這個問題,可是蔣大媽用他當領導的那套理由把他說服了,其實他不服也不行,道理總是在領導手裡。他便又把蔣大媽的話給黃金葉說了一遍,黃金葉說:“錢處長,你剛來情況不熟悉,市領導說話,有的算數,有的不算數,尤其是蔣大媽,他自己都說,他喝了酒說的話一律不算數,這件事情該不是他喝酒的時候說的吧?那一回我們接待省建設廳的檢查組,事先他說好吃住全包,費用由市裡核銷,我們替他把那幫人伺候得高高興興,完了還給那些人開了住宿發票讓他們回去能多報銷一些錢,我們不但根本就沒有收房錢,還得替他們承擔稅費。你猜結果怎麼樣?市裡城建規劃合格驗收了,我們找蔣大媽核銷接待費用的時候,住宿費他就是不給核銷,說房子住也是住,不住也是擺著,我們說當時是他答應了的,他說當時他喝酒了,我們趁他腦子裡酒精開鍋的時候蒙他,結果我們損失了一大筆住宿費。”
想到蔣大媽厚了臉皮跟黃金葉耍賴的情景,錢亮亮想笑,可是自己給黃金葉安排事情,黃金葉對自己這個剛剛上任的頂頭上司公然抗拒不辦又讓他有些傷自尊,便笑不出來,臉也不知不覺就拉長了:“你的意思就是讓蔣大媽給我們寫個保證書?”
黃金葉見他不高興了,連忙賠了笑臉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
錢亮亮打斷了她的話:“黃總,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知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對於市裡來說,目前救活紡織廠比我們金龍賓館承擔一筆債務重要得多,市領導考慮問題都是從全市這個大棋盤考慮的,我們考慮的都是我們這個區域性,所以,區域性要服從整體,這件事情我看還得辦。蔣副市長說了,如果我們不抓緊把這件事情辦了,今後我們核銷接待費他要嚴格控制。你看該怎麼辦?”
錢亮亮來的時間不長,可是他已經知道,金龍賓館的利潤很大一塊實際上就靠市裡核銷的接待費,因為屬於接待物件的都是市裡的客人,大多數客人都是上級機關的領導和各種各樣的檢查組、驗收團等等,市裡的著眼點在如何給這些客人提供最好最滿意的服務上,在核銷這一塊費用的時候一般情況下卡得不嚴,也沒法卡得很細,只要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