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說:“沒問題,我已經讓紀委把錢退給你們,然後把情況給你說明一下,你也給你愛人說一下,這筆錢是正當的,我知道。”
錢亮亮只能唯唯諾諾地答應著,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常書記見他一直站著,問他:“你急著走嗎?”
錢亮亮趕緊否認:“不急,不急。”
“沒事你就坐一會兒,喝點水再走。”說著常書記就動手給他泡茶,他哪敢勞駕書記,連忙躥過去搶過常書記手裡的茶杯,先給常書記的茶杯裡續滿水,然後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捧著茶杯做出聆聽領導教誨的標準姿勢。
常書記說:“錢處長啊,別人都說你跟黃金葉是我的人,其實這是一種誤解,可能因為你們都是我提拔起來的幹部。我們是誰的人?都是組織的人,大家都是同志,既然是同志,最重要的就是要與人為善,團結一致,相互信任,相互理解。首先我要肯定的是,不管你還是你愛人,把那筆錢交到紀委沒有錯,說明你們非常正派,有很強的黨性原則。可是返過頭來說,別人就都是腐敗分子?人家給你發了獎金,你如果覺得有疑問,儘可以當面問清楚,再有疑問,還可以找我嘛,有必要弄得那麼劍拔弩張嗎?這件事情弄得大家都很被動,風言風語說啥的都有,黃金葉同志也是一肚子委屈,這樣很不利於團結,也不利於工作。黨中央一再強調要保持穩定,穩定是頭等大事,你這麼一鬧倒是省心了,可是金龍賓館的穩定局面怎麼維持?正常的接待工作受到干擾怎麼辦?錢處長啊,你是個好同志,為人正派,積極向上,吃苦耐勞,我沒有用錯人。可是,你也得在政治上儘快成熟起來,你還很年輕,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一定要珍惜自己的前途,今後有什麼事情,你別把我當市委書記,就當成你的老大哥,先跟我說說行不行?千萬別再擅自作主張讓我操心了好嗎?”
常書記的話似是而非,態度卻極為誠懇,錢亮亮有一陣竟然真覺得自己做得有些過分,感到自己可能真的誤會了黃金葉的好意,嚴重傷害了人家,進而也覺得面對這位老大哥書記挺愧疚的。可是一想起北京之行常書記的所作所為,常書記的話就在他心裡大大打了折扣。這一趟讓他對常書記的看法有了本質改變,他清醒地認識了一個真實的常書記,常書記已經不再是那個過去在他心目中有著極高威望的領導了,進而覺得在這兒恭聽他這些假惺惺替黃金葉開脫的話簡直是浪費生命,便對常書記說:“常書記,謝謝你,你的話我記住了,今後我一定爭取在政治上成熟一些。對了,我下火車的時候橘子打電話告訴我讓我儘快回家去一趟,可能有什麼急事兒。”
一提到橘子孃家的事兒,常書記馬上說:“我沒啥事了,就是想跟你說幾句心裡話,有事你就趕快去吧,代我向小鞠還有她父親問好啊,過兩天我去看他們。”
跟常書記分手,錢亮亮長出了一口氣,他現在跟常書記呆在一起覺得很彆扭,就像參加假面舞會舞伴戴著面具他卻沒面具可戴。由此又想到了常書記跟蔣副市長多次要求他在政治上成熟起來,他雖然不是那種官場油條,看到的聽到的也讓他知道,官場上確確實實存在著一些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潛規則。過去,他也以為自己政治上真的不夠成熟,如今他豁然明白,常書記跟蔣大媽所謂政治上的成熟,實際上就是遵守、掌握、運用這些潛規則的熟練程度,否則,他就永遠不是一個政治上成熟的官員。以他的思想認識來看,這些潛規則實際上就是封建官場的文化倫理遺產,政治腐敗的潤滑劑,它只適合於政客,跟共產黨的宗旨、跟老百姓的利益格格不入。如果按照這個標準來衡量所謂的政治成熟,就得把自己改造成一個官場油條、無恥政客,錢亮亮從樓上到樓下的過程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出賓館大門的時候忍不住自言自語地罵了一聲:他媽的!替他開門的門童驚愕地瞠目看著他,他朝門童笑笑說:“沒事,謝謝。”
錢亮亮到了橘子的孃家,按了門鈴,應聲出來開門的居然是司機小趙,錢亮亮愣住了:“你怎麼在這兒?”
小趙先朝屋裡喊了一聲:“錢處長回來了,”然後才對錢亮亮說,“王市長都急了,你也不給他回個電話,他就讓我到省城來截你,說你一到就馬上回金州,不讓你在省城待著。”
錢亮亮說:“他急咋不派小車隊的車來接我,怎麼抓差抓到你頭上了。”小趙是金龍賓館的司機,如果是王市長急著叫他,按常理應該派市政府小車隊的車,不會直接找到金龍賓館派車。
小趙嘿嘿一笑說:“我來是黃總派的,她說你到北京出差去了,怕你愛人有急事身邊沒人跑腿,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