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蹤影,誰還能替他擔當責任呢?想到這兒,他就忍不住問小趙:“最近銀行的人沒到賓館找咱們吧?”
小趙說:“你還說呢,工行那個張行長,天天到賓館來催貸款,好像咱們賓館馬上就要破產了似的。黃金葉一推六二五,說你不在這件事情沒辦法辦,張行長也是乾著急沒辦法。”
錢亮亮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離貸款到期還有一個月,看樣子銀行也是聽說了蔣大媽的事兒,看到紡織廠因為貨物被騙即將倒閉才急著要收回貸款的。
“市領導有什麼說法沒有?”錢亮亮問了這句話,才想到問也是白問,小趙一個司機也不可能知道市領導的動向。
果然,小趙說:“市領導也不知道整天忙啥呢,現在到賓館來吃喝的好像比過去少了,常書記不在家,蛇無頭不爬,鳥無頭不飛,他不在別人能怎麼樣?等著唄。”
汽車在峽谷中穿行,公路依山傍水蜿蜒曲折,身旁是陡峭的石壁,腳下是繞峽谷而形成的河川。冬天的嚴寒褪盡了山林的綠色,凝固了河床中的水流,河對岸的崇山峻嶺像被凍僵了一樣死氣沉沉。錢亮亮的心也像被冬季的嚴寒凍僵了,蔣大媽失蹤造成的巨大陰影像鉛板一樣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才走了不到一個星期,居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而且,每件事情都是他的難題,甚至可以看作他的坎兒。回想上任將近一年的過程,剛剛提拔時的興致勃勃和意氣風發,已經逐漸被糾纏不清越理越亂的矛盾以及迎來送往的乏味、庸俗磨蝕成了浮躁和厭倦燴成的無奈。
小趙偷覷他一眼,見他的臉色陰沉沉的比外頭的天氣還冷,便不敢再多嘴多舌,難得地安靜了。汽車的發動機轟鳴著,像一臺電鋸在持續地切割著木頭,更讓人心煩意亂。
“有沒有音樂?放盤帶子聽吧。”錢亮亮吩咐。
小趙急忙找出一盤帶子插進了錄音機,長笛吹出了一連串清亮的琶音,背景是逐漸加重的低音鼓聲,然後圓號、提琴也加入進來,是交響詩“秦腔主題隨想曲”。高亢、婉轉的主旋律活像春天的溪流,攜帶著斑斑點點的燦爛陽光在車內流淌、跳躍,錢亮亮的心情被音樂沖洗得清爽了許多。無意中,汽車已經穿過了大峽谷,眼前豁然開朗,一望無際的大戈壁展現在眼前,路旁有稀稀落落的垂柳,葉子雖然已經褪盡,枝幹卻硬朗、固執地在寒風中朝天空張揚,彷彿想擁抱湛藍的天際,這就是著名的左公柳,據說是當年左宗棠西征時沿官道栽種的。
“錢處長,找個地方吃點飯吧?”
錢亮亮這才想到,已經過了吃飯時間了,就問他:“這一路啥地方有能吃的館子?”
“前面黃羊壩子有賣紅燜羊肉和羊肉面片的,好得很。”
錢亮亮說那就到那吃,我請客,吃了飯再走,不用急。
小趙說這是規矩,坐車的埋單開車的白吃。
二十三
錢亮亮趕回金龍賓館的時候已經將近六點鐘了,一進大廳總檯的張曉雲就告訴他王市長在一六八房間等他。錢亮亮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放下提包,然後又洗了一把臉才去拜見王市長。
王市長一見面先問:“怎麼才到,路上不好走?”
才幾天沒見面,錢亮亮覺得王市長瘦了許多,鬍子拉碴顯得臉更黑了。自從王市長出面提示他解決齊紅的任職問題以來,錢亮亮心裡便對王市長有了一些看法,王市長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輕了許多,今天看到王市長憔悴的面容,想到他為金州市操心勞力忽然就對他有了一種寬容,跟常書記的所作所為對比,王市長總還算是幹正經事的人。
“我本來準備直接跑回來,路上小趙餓了,我們吃了一頓飯就耽誤了點時間。”
“哦,提起吃飯,你跟服務員說一下,給我們弄點飯來吃,我們邊吃邊談。”
錢亮亮就給窩頭打了個電話,讓他弄兩個人的工作餐送到一六八房間來。窩頭咋咋呼呼地說:“處長大人你可算回來了,我想死你了,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一覺醒來你就一溜煙跑到北京去了,你沒生我的氣吧?”王市長在一旁喊:“窩頭你別囉唆了,我跟錢處長有事談呢。”窩頭聽到王市長的喊聲,說了聲:“乖乖,我不囉唆了。”趕緊扔了電話。
王市長走過去關上了門,這才對錢亮亮說正事兒,讓錢亮亮沒想到的是他並沒有急著問給首長送材料的事兒,而是問常書記的情況:“常書記怎麼沒回來?什麼時候回來?”
錢亮亮說:“不知道。”
他又問:“常書記這回出差是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