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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他進了大門,趕上兩步,一把抓住要行禮請安的雲典史,笑道:“老雲這是作什麼?若是這般生分,我以後還敢來你府上喝酒麼?你當初來罈子裡找我時,我可沒有弄這些虛禮。”

雲典史見他仍是如往常一樣親近,心中歡喜,笑道:“大當家若是如此說,雲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快請。”說話間,直接把連震雲讓進了花園暖亭子裡,現下已是四月,亭子裡熄了地熱,大開了格窗,滿眼都是春花嫩葉,在暖風下搖曳生姿,好不怡情。

因是未到飯時,座榻中的小桌上擺了一錫壺女兒紅,配著麻油素乾絲、鵝油酥、燴帶絲、五香豆、蘑口菇、拌鴨掌六個下酒小勸碟,兩人各坐一頭,除鞋寬衣,推杯換盞,喝了三巡,各自依在欄上賞景。

連震雲啜著酒,右手不經意撫著**蘇綢單衣上的摺痕,掉眼看向雲典史,笑道:“老雲,我這會兒在宮裡看明白了,皇上早晚要讓陳大人高升。陳大人向來看重你,若是他能舉薦一二,咱們再上下打點些,過兩年,這清河縣知縣的位子可就是你的了。”

雲典史哈哈一笑,猛灌了一口酒,“我也不和老弟說虛話,要論才幹,我比姓汪的強,但是,姓汪的到底高了我半品,又娶了許家的女人,聽說也是在江寧、淮安那邊尋路子使錢呢。”

連震雲笑道:“錢的事你不用操心,至於這許家——”連震雲冷冷一笑,“我這會急急趕回來,就是想和你商量這個事,鹽場是進錢的大項,怎的把它弄到手才好,一則是多了進項,二則——既然已經藉著壩上的工程把漕司從那邊拉攏了過來,好歹也要斷了姓汪的根。”

雲典史面色如常,只是眯了眯眼,道:“我也盯著那鹽場呢,只是尋不到機會下手,許家那兩個老傢伙是積年人精,半點兒破綻不露。許家二小子在鹽場知事的任上四平八穩——”

連震雲笑道:“前兒我在淮安,幫主引著我面見了太子,新任兩淮巡鹽使曹大人正巧在太子面前,一塊兒退了出來,在淮安玉和樓喝了一回酒。”

雲典史眼光一亮,“這般說;已是下了釘子了?”

連震雲把手一比,“許家的產業,我們倆三分,曹大人三分,餘下四分歸入敬給那位爺的年貢裡。”頓了頓,笑道:“我送了兩個昆戲角兒到巡鹽使揚州府上,曹大人已是笑納了。”

雲典史大喜,“許家在清河五代,怕不有二三十萬兩的底子,這倒也罷了,若是能順手把姓汪也牽連在內,更是省事。”

連震雲搖頭道:“你不用著急,如今到底是陳大人在位,鹽政歸兩淮鹽司管,許知事壞了事,許家敗了,他就只有看著,若是要攀扯姓汪的,他哪裡會不插手?反倒壞事。”

雲典史一拍腦袋,大笑道:“老弟說得正是,是我糊塗了。只要沒有許家給他挺腰子,他還不配和我爭!”頓了頓,又道:“這樣反倒容易,許知事手上定然不乾淨,尋些事由發作起來,上頭壓著辦了——”

連震雲笑道:“正是如此,只要給他定個任上貪墨官鹽,暗通私鹽販的罪,必是要抄家補還的,當年,溫家不就是因為這個事由敗的家麼?”

待得宴席備上,雲典史喚相氏出來見禮,一起坐了,從縣后街上叫了個歌妓彈唱,相氏笑著敬了連震雲一杯,道:“大當家早已立業,內宅裡還沒有一個當家理紀的,如今越發向上了,怎的也不說上一個當家奶奶?妾身也好常去走動走動,兩家更是親近些。”

雲典史微微一愣,看了相氏一眼,沒有出聲。連震雲端酒回敬了,笑道:“不怕嫂子笑話,這回兒在淮安,我們幫主也說了這事,提了幾家,催著我定一個,只是——”

相氏笑道:“貴幫主親自做媒,大當家還有什麼只是的?”

連震雲苦笑道:“嫂子也知道,我自小是個孤兒,是幫主從大街上撿回來養活,才有如今的樣子,性子不免孤扭了些。幫主為著我將來著想,提的都是官家小姐,閨閣裡的千金,我這樣的粗漢哪裡侍候得了她們?”

雲典史和相氏俱是失笑,相氏笑道:“連大當家如今也是從七品,哪裡又算得上粗漢。大當家若不中意官家小姐,那清河富家千金,小家碧玉,妾身心裡倒是多著,大當家說說看,要什麼樣的?妾身替你打算打算。”

連震雲呆愣了半會,慢慢喝了一口酒,含糊道:“也不需家裡有什麼底子,只要模樣兒過得去,性情兒好——性情兒平常也行,曉得操持家務,識得幾個字,尋些事做,別弄些女人家的事兒膩煩我就行……”

雲典史聽得大笑,相氏呆道:“大當家說的這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