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張揚的神韻。他迎著光,下頜微青,面上無甚喜怒,許久才恬適一笑,眯眼打趣,“你直說便是,怕的甚麼?”
小太監不敢接話,只是垂頭站著。
“我身陷囹圄,或許無力迴天,拿什麼保她一世安穩?”牧容盯著蠟燭,火光映在他瞳中,掀起一陣清波,“我本就有此意,如此落魄,又怎能讓她再記掛,耽誤終生。不過當下也好,皇上直接給王爺提出來了。如此看來,皇上念及舊情,一定會保他二人。”
其實與其說保,還不如說是明目張膽的控制。光宏帝生性多疑,如此舉措,既能彰顯天恩仁厚,又能將隱患掌控在身邊,實乃一舉兩得。思及此,牧容心頭還是暗藏擔憂,東廠那波人能放過他們嗎?錦衣衛泥沙俱下,以君澄一己之力,恐怕無法力挽狂瀾。
小太監見他沉思,忍不住寬慰,“大人,您莫要灰心,一定能逢凶化吉的。再不濟……我與君大人商議,若東廠那波人真要治大人於死地,就和弟兄們來劫——”
“不可,這是謀逆之罪,要株連九族的,你們切記不許妄動。”牧容微抿薄唇,沉沉道:“我孤身入獄,皇上已經是仁慈之舉了,既沒有牽連錦衣衛旁人,又沒有連累牧氏老少。刀尖上行走,生死早已看淡,我願賭服輸。”頓了頓,他寬慰的一笑,“晉安,這麼些年辛苦你了。重振錦衣衛或許沒有那麼容易,我只希望你和弟兄們都能安康度日,好生自保。”
“大人……”小太監抿著唇,眼眶子變得通紅。晉安這個名字大概有好多年沒有聽到了,當年他執意去勢進宮,發誓一輩子效忠錦衣衛心讓人心,如今錦衣衛變得如此模樣,真痛。特別是那昔日裡意氣風發的指揮使,就要被奸人推上黃泉路,想想都不甘!這輩子,不會再有讓他如此佩服的人了。
見他變得傷春悲情,牧容也被感染,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他享受過萬丈榮光,富貴榮華,如今落得這般境地,心頭覺得倒也值得了。唯有一個人,像是一顆刺紮在他胸口,一想就會讓他撕心裂肺。
“晉安,我唯有一事相求。”
小太監拿袖子擦了擦眼,“請大人明示,晉安粉身碎骨都會去做!”
“那倒不至於。”牧容儘量笑的輕快,“讓兄弟們替我照顧好衛夕,特別是君澄,務必讓他多多上心。”
晉安狠狠的點頭,“是,大人放一百個心!”
牧容欣慰的勾了勾唇,鳳眼微眯,笑容似霽月飛花。末了,他忽地想到了什麼,“對了,你去取筆墨來,我要寫兩封信。”
九第九十一章
是夜,寒露霜重。外頭彩雲追月,幾顆星子散被冷氣暈出毛邊,蒼穹一片清靈。這也是一副美景,從繁華到蕭條的衰敗美,然而衛夕卻沒功夫讚歎,心要比外頭涼上幾百度。
榮華館作為大華皇城的私人招待所,雍容成都可不是蓋的。光這漢白玉的窗臺就有約莫兩丈寬,衛夕盤坐上去錯錯有餘,裡面多數都是外邦運過來的裝飾品,西域的乾花和羊毛地毯,東瀛的珍珠壁掛,南邦的椰殼黃銅燻爐,太多的珍品玲琅滿目。
看來皇帝老兒待他們還不錯,正確的說,應該是給足了贏山王面子。衛夕暗暗嘀咕著,一挑眉毛,自嘲的笑了笑。鼻翼間傳來陣陣幽香,這裡的手工藝品讓人眼花繚亂,而她只是淡淡的瞄了幾眼,沒心思去研究其中的奧秘。不知從多久以前,她就忘記了自己考古工作者的身份,真實的融入到了錦衣衛。事到如今她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衛夕,還是那個白鳥。
“皇妹,你還沒睡?”
贏山王刻意壓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還是嚇了衛夕一跳。
“……還沒。”她深吸一口氣,從窗臺上跳下來,拽了拽羅裙,“哥哥,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贏山王張了張口,心裡窩著的話還是不知從何說起。衛夕站在離他幾步遠的位置,一身月白的羅裙裹著瘦削的身體,看起來弱不經風。人已經到了這樣一個萎靡不振的精神狀態,光宏帝的話他又怎麼忍心給她說?
還是再等等吧……
贏山王心裡苦悶,還不得不擺出一副笑臉,“沒什麼,哥哥只是來看看你。”他走上前將衛夕輕輕的攔在懷裡,拍了拍她的後背,“有些事,就不要在多想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當務之急還是要先自保,牧容那邊才有救,這個道理想必你懂的。”
衛夕埋在他懷裡,甕聲道:“我懂。”她知道她們勢力有限,有些事必然是急不得,可一想到牧容可能在大理寺受苦,她的心裡就會一揪一揪的發疼,生生叫她輾轉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