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假慈悲。
晏清玉心頭暗忖著,眼底閃過一瞬異色,依舊是不以為意的口氣:“哪裡哪裡,能為聖上分憂,協助錦衣衛緝拿叛黨,實則是下官的榮幸,牧大人這是多慮了。”
“也是。”牧容溫然帶笑道:“大理寺那麼想插手錦衣衛的事,怎會放過這個機會呢,的確是本官多慮了。”
晏清玉被噎了一下,乾笑了幾聲,黝黑的面板漸漸鼓起紅暈來。
牧容睇他一眼,隨便找了個理由告辭了。踅身的時候,他唇邊揚起的笑有些不懷好意,不加掩飾地晃進了對方的眼眶裡。
等他的轎子走遠後,晏清玉面色忽變,縮在寬袖中的手將密摺捏的咯咯作響。他向來憎恨這群朝廷鷹犬,杜衡倒臺後,原本以為日子會太平,誰知又冒出個姓牧的,不但擋他道兒,還屢次前來招惹。
思及此,他直直盯著遠方,勾起的唇角裹挾出幾絲邪氣。世家也好,皇親國戚也罷,且就狂妄吧,到頭收拾起來才叫有趣。
上轎時,長相白淨的小廝在他耳邊囁囁道:“大人,青蓮會那邊來信兒,說要劫詔獄轉移小世子,請您幫打點一下。”
晏清玉面不改色的坐上轎子,將那皺巴的密摺攤開放在腿上,如椎的手指在密麻的名單裡劃了一圈,最後落到‘青蓮會’上,狠勁兒點了點。
這幫狗東西還真是派不上用場,還沒營造點混亂局勢就被牧容端了窩。若不是他多留了個心眼,恐怕今天接受廷杖的也得加上他了。
“這點能耐還想劫詔獄?”晏清玉鼻間一嗤,眼尾流攜出一絲輕蔑來,“一群叛黨,殺,一個活口不許留。”。
當衛夕從噩夢中清醒過來時,映入眼簾的是原紗色的羅漢帳,胳膊上隱隱作痛,她這才記起來,自己死裡逃生了。
太好了……
她抬手拭去額上的薄汗,半撐著身子坐起來,剛一抬眸,就看見一個穿著羅紗裙的少女從門外走進來。
頭還有些發懵,她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這丫頭是牧容府上的,“青翠,你怎麼在這裡?”
青翠剛把腕上的木匣放在圓桌上,裡面盛著指揮使府裡送來的進補膳食。這會子聽到動靜後嚇了一跳,猛一踅身,這才發現床上之人已經醒了。
“姑娘可嚇壞我了。”青翠嘆道,走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太好了,沒再燒起來,感覺身子清爽多了吧?”
衛夕不解的蹙起眉,“燒?我生病了嗎?”
“可不是麼。”青翠站直身,一版正經的說:“姑娘回來之後一直高熱不退,昏睡了兩天多呢,吃了好些湯藥才退熱,可是讓我們家大……”
話音戛然而止,她自覺失言,把後面的話硬生生吞回去了。
牧容特意叮囑過她,讓她咬好嘴巴一個字不許說。心裡雖然雲山霧罩的,可大人發了話,她定是不敢違背。
好在衛夕只顧著猜思了,沒有注意到青翠臉上的窘迫。她記得自己好像在章王府門口暈菜了,後來的記憶就很模糊了。
朦朧中有人喂她喝藥,吃粥,原來這壓根兒不是夢。
天神大老爺,這得是高燒多少度才能變成這般不記事的鳥樣。衛夕在心裡鄙視了一下自己,不過也值得慶幸,好歹這條小命是保住了。
她長吁一口氣,喃喃自語:“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嗯?姑娘說什麼?”
衛夕一愕,抬頭就見青翠滿眼疑惑的盯著自己。她難為情的笑了笑,搪塞道:“沒什麼,我就是感覺頭還有些沉。”
青翠探下身,又瞅了一眼她的臉。水盈的面板好似吹彈即破,還透著淡淡的粉紅,倒是個正色兒。
“姑娘不必擔心,調養調養就好了。”她笑吟吟的安撫衛夕,走到圓桌前開啟了那描金著漆的木匣,將裡面的吃食一樣樣端出來,“這裡都是進補的好東西,姑娘這會得餓了吧?能下地嗎?不能的話青翠給你端過去。”
屋裡香飄四溢,衛夕肚裡的饞蟲復活,嚥了口唾沫,“不用那麼麻煩了,我能自己吃。”
她眼睛放光,跟沒事人似得趿上皂靴,眨眼的功夫就竄到了圓桌前。
水晶蝦餃、蜜餞蘋果、紅燒裡脊肉……
大大小小十多樣,皆是裝在精緻小巧的瓷器裡。
肚子咕嚕一聲叫囂起來,她也顧不得謙讓了,迫不及待的抄起烏木筷,直衝著小蝦餃去了,“我開動了!”
這一頓飯吃的如狼似虎,景象頗為慘烈。衛夕手中的筷子使得出神入化,不停往嘴裡送東西,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