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哆嗦了一下唇瓣,埋怨的話在舌尖打轉,卻意外的沒有冒出聲來。她著了迷似得睨著他那輪廓分明的薄唇,眸中光影愈發迷離起來。老輩的人都說薄唇的男人寡情,不知他是不是也應了那套兒……
她無意間外露的表情有些傻里傻氣的,牧容看在眼裡,眯起的眼梢染上溫和從容的笑意,食指在她左側臉頰上勾了勾,緩聲揶揄道:“抄錄個名冊都能把黑墨塗到臉上,你也是蠻利索的。”
看到了他手指上的墨跡後,衛夕愕愣一瞬,耳根漸漸染上紅雲。方才的卷宗格外繁雜,涉及到一些少數民族,有些字她不識得,又不好意思去問牧容,愁得抓耳撓腮也只能比著葫蘆畫瓢,興許是那個時候不好心將墨汁弄到了臉上。
牧容對她難堪的表情視若無睹,取了方帕子就近在茶盞裡沾溼。衛夕像被孫猴子定住了似得,任由他擦拭著她臉上殘存的墨漬。這番動作他做的很仔細,力道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直到她那張小臉重新變得通透時,衛夕這才緩過乏來,往後側了側身子,拉開和他的距離,期期艾艾道:“謝……謝大人……”
“光謝,不成。”牧容一字一頓,眼裡蘊著星辰似得,狎笑著指了指自己的唇。
這……這是讓自己親他?
衛夕面上的紅霞愈濃,“大人,這是衙門……不太好吧。”
他說的豪氣:“無礙,這會子又沒人。”
她面露難色,他自然是懂得她的顧慮,可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想肆意妄為一番,即便是有被人察覺的危險,也無法阻止他心頭愈演愈烈的騷動。
牧容不肯退讓,一張笑臉半真半假,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在為難她。衙門外頭就守著一溜待命的錦衣衛,只需要簡單的回頭一望,便能看見他倆曖昧的糾纏在一起。
上樑不正下樑歪,若是傳出去,這還了得?
衛夕有些慌神,忿忿剜他一眼。即便是有錢有勢,他身為錦衣衛指揮使,也不能這般任性呀!
腹誹一陣,她只想快點打發他,抬起雙手輕輕伏在他的臂彎上,蜻蜓點水似得啄了一下他溫熱的唇。
“好了……”唇瓣上似乎還裹挾著牧容的氣息,自喻沒臉沒皮的她忽然有些羞赧,支吾道:“別戲耍我了,我還有些名字沒抄錄完,趕緊各幹各的吧。”
說完,她斜眼看了看門外的錦衣衛,還好沒人發現。這種驚險的刺激讓她的胸口如同小鹿亂撞,嗵嗵嗵地跳個沒完沒了。
“好姑娘。”牧容眉睫輕彎,頗為滿意的舔舔唇。
這頭剛直起身,君澄便從廊子裡拐過彎來,大步流星的走進了衙門正堂。他神情肅穆,劍眉飛揚入鬢,飛魚服穿的嚴絲合縫,曳撒下緣隨著急促的步幅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圓弧。
“大人。”他拱手呈敬上去,朗朗回稟道:“王騁悲痛欲絕,已經全招了,指使他貪贓的竟然是工部尚書吳景瑞。王騁按照他的指示,將那一萬兩白銀存放在懷安盧龍山的山洞裡。誰知他卻變本加厲,擄了王騁的外室妻兒為要挾,讓王騁做這個替罪羊。”
此番結論讓牧容甚是意外,這吳尚書可是彈劾王騁之人,沒想到背後唆使之人竟是他!
“好個吳景瑞,竟然敢來一個賊喊抓賊的戲碼。”他頓了頓,方才眸中的脈脈柔情全數消弭,面色陰厲道:“王騁可有交待,吳景瑞讓他貪贓一萬兩白銀有何用途?”
“沒有。”君澄遺憾的搖頭,“其他的事情王騁一概不知,他做這般殺頭的蠢事也只是為救自己的妻兒……沒想到他們還是提前下手了。”
工部尚書吳景瑞年過花甲,一直是個德高望重之人,經常親自督領各種工程,雖是蔡黨一派,牧容倒也敬重他,誰知他卻能做出掠殺妻兒這般心狠手辣之事來!
真是人不可貌相。
恍然間,吳景瑞碰觸到了他心頭的那根硬刺。牧容攢齊眉心,眸光銳利如鷹,嗓音冷冷道:“你速速帶人捉拿吳景瑞,順便抄了尚書府,駕帖事後再補。”
“屬下方才已經帶人去了,吳景瑞他……”君澄抬頭覷了覷他的臉色,喏喏道:“前些時日他感染風寒病休回府,一連好多天都沒有出寢房。昨晚睡下後一直沒有起,丫頭們也不敢吵他,今兒我們抄家的時候才發現他人已經暴斃家中。”
暴斃家中?
牧容愣了愣,他壓根沒想到吳景瑞會死的這麼快,他這邊還沒折騰什麼大動靜,那邊兒就已經先下手為強了。如此看來吳景瑞的上頭還有個權勢滔天的人在背後操控,不難想象,這幕後黑手鐵定就是蔡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