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後她靈光一閃,那個聲音是牧容的!他打昏了她;他需要她!
衛夕登時福至心靈,黑暗隨之化為漩渦,從渦眼中漸漸消逝。遽然睜開眼時,她咻咻喘了幾口氣,額前溢滿了薄汗。
身前壓著厚厚一層乾草,遮住了她的視線。衛夕咬牙嗤了聲,幾乎是一躍而起,抬手將乾草撥開。
牧容這混蛋!
她忿忿不平地看向緊關著的破廟木門,心尖徒然生出一絲委屈來。她好心好意的替他出頭,沒想到他卻打昏了她!
她就這般無用?亦或是——
他不想讓她涉險?
幽黑的眼仁裡流瀉出一霎迷惘,稍縱即逝,登時變得清冽起來。現下不是她矯情的時候,也不知道她到底昏厥了多久,那些不懷好意的賊人不是個小數目,牧容單槍匹馬迎戰,不知道能不能對付過來。
心頭燒起一團火,讓她焦躁不安。衛夕快步上前靠在門邊,聽了聽外頭的動靜。
四下靜悄悄的,一點廝殺聲都沒有。她暗道奇怪,忖了忖,正要推門而出,敏銳的聽覺迅速地捕捉到了來自牆角的急促呼吸聲。
“誰!”衛夕小聲低呵,踅身的同時拔出了鋒利的繡春刀。
甫一暴露,牆角處蜷縮的人影便嚇得全身哆嗦起來,旋即磕頭告饒:“姑奶奶饒命!我就是一個投宿的窮酸書生,不是壞人!別殺我,別殺我!”
“……是你。”身上還穿著從人家身上扒下來的衣裳,衛夕尷尬的收了刀。沉默須臾,眼珠在眶子裡轉了轉,她上前將那書生拽了起來,急切問道:“你方才可有聽到什麼,有人在廟前打鬥嗎?”
書生被她懾到了,此時不敢不答,顫巍巍道:“有,有人在打,不少人。”
心頭沉了沉,衛夕蹙緊了眉頭,“外頭怎麼沒動靜了,他們現在去哪了?”
“去……聲音去西邊了。”
衛夕聞言眼睛一亮,“走了多長時間了?”
“沒多長,不到半盞茶。”
顧不得將衣裳還給面色蒼白的書生,衛夕鬆開他,踅身就往外頭追。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牧容鐵定是將賊人引到別處去了。
真他媽會亂來,孤注一擲,真當自己上帝呢!
她心頭痛罵,腳步剛剛跨出破廟,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她不由咂舌。地上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約莫有二十多具,皆是身穿夜行衣。
看樣子牧容已經解決了大半……
滯淤的胸腔寬敞一點,她稍稍吁了口氣,登時又想到了什麼,將腰間鼓囊囊的錢袋隔空拋給了癱坐在地的書生,“多謝公子,拿著買件衣裳去吧!”
言罷她腳步輕點,身似菩提般的躍上廟頂,貓腰蹲在簷頭上。放眼眺望,南側就是山套,西邊有處稀拉拉的樹林。
月色偏東,大地不太亮堂,她眯眼狠勁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平復下焦狂的心境,支起耳朵來仔細聽。
強迫自己過濾掉碩碩風聲,她終於在空氣介質裡捕捉到了細微的異常。
黑眸登時染上了清冷的華光,她眼眉一橫,捲起肥大的衣袖,復又將拖地的長袍撩起掖在腰間,握緊繡春刀飛身而下,腳步聲風的行進在夜色中。
穿梭在稀稀拉拉的樹林中,她不斷調整著方位,打鬥聲也愈發接近。找到聲源地時,她沒有急於參戰,找了顆粗大的古樹作為遮掩,微微側頭看向前方光景。
牧容雙刀在握,以一敵十,雍容的蟒袍裡灌滿了勁風,進攻後退甚是輕狂,眨眼的功夫便解決掉了一雙人。
那些僅剩的殘黨斷然沒有想到他這麼難對付,低頭瞥了瞥脖頸噴血的隊友,不禁收起了攻勢,擺出圓陣將牧容包圍在裡側,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本官曾率千名鐵騎偷襲南魏數千精兵,還怕你們這些無名小卒不成?”牧容輕蔑地笑起來,掂了掂手頭上的雙刀,登時佔據了氣勢上風,“你們不是來收本官的腦袋嗎?這樣就怕了?”
他的氣焰太過張狂,讓對方倍感壓抑。 那夥人面面相覷,想逃卻又踟躕著,畢竟那黃金數百兩的賞錢讓許多人望塵莫及。
牧容看似勝券在握,衛夕的心卻沒有變得多麼輕鬆。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他並不是完好無損的——秀氣的下頜被刀劃了一道血線,白皙的脖頸上蔓延著半乾的汙血;不僅如此,身穿的蟒袍也有多處破損,想來身上也受了不少刀傷。
如此耽誤下去,失血是個大問題!
心頭登時緊繃起來,衛夕磨了磨牙,毫不猶豫抽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