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英宗再沒有睡著,他百思不得其解。
三年後的夏天,北京保衛戰的前哨戰──土木堡之戰──開始,率兵親征的英宗在身邊的將士全被瓦刺軍殺死之後,看見一個瓦刺軍的小首領手拎一盤麻繩向他走來,他猛地打了個寒噤大叫:麻繩……
第四章
瓦刺人還沒有對明朝動手的正統年間,京北清河附近的一家人新蓋了一座樓房,青磚灰瓦木樓板,頗是氣派威武。那樓房就坐落在由京城去居庸關的官路旁,樓房蓋好的那天,識字不多的主人拿了筆端了墨站在門前,求過往的文人給新房的門額上題一首詩留作紀念。門前過往的行人很多,內中的文人肯定也不會少了,但並沒人主動停下為其題詩。一則是這地方離京城不遠,題詩的禁忌太多,文人們怕弄不好會惹來麻煩;二則是這家的主人只求題詩未說付潤筆費,文人們多不想幹這等沒有報酬的事兒。眼見得許久無文人停步,那主人就很是沮喪和尷尬,便想進屋作罷。就這當兒,只見一位白鬚老者踱過來說:先生若不嫌棄,老夫可以獻醜。那主人見狀,忙歡喜地遞過筆來。老者隨即踏上梯子,揮筆就在門額上題了四句:
路旁聳起一新樓,
朝暮倚門看人走,
但見大軍北征去,
不聽凱歌朝回奏。
那老人題完剛走,一位明軍官員騎馬路過此處,一見那詩勃然大怒,說這詩分明是對大明軍隊含有惡意,令新房主人即刻將詩刮掉。可憐那主人沒有辦法,只得照辦。待他拿瓦刀去刮那墨跡時,只見後兩句詩中的每一個字突然間都變得血紅血紅,他刮下的那些和了墨汁的白石灰渣,紅得宛如血珠。
目睹的人們驚異不止,大夥從未見過這種事情,主人和那些目睹者不知這是什麼神示,嚇得當即跪地祈禱不已。
第二年夏天,明朝的五十萬大軍由英宗皇上親自率領,就經過這家樓房的門口,向北出居庸關朝大同進發,去迎戰瓦刺軍。不久,震撼全中國的土木堡之戰爆發,五十萬明軍主力被瓦刺軍全殲,明英宗被俘。
緊接著,北京保衛戰開始……
第五章 之 1
大清同治七年春天,涿縣雲居寺塔旁的一座房子進行修繕,一位泥瓦匠無意間在牆頭的一個隱秘小洞裡發現了一個密封的銅匣,他很驚奇地將其開啟,發現內中裝了一卷紙,最上邊的一張紙上寫著:大明景泰年大同府劉小七謹告:這裡儲存的,是一段不能讓本朝人知道的故事。後世若有人發現,煩請交史官處置……當時參與修繕房子的匠人們見狀都圍了過來,爭相去讀匣裡放著的那一卷發黃變脆的紙。
原來,那捲紙上記錄的是一個女人的自述──
晝錄
我的真名叫娜仁高娃。
我盡我所能把事情說得仔細一些,把我記住的都說出來,我的記性還行。
我得從阿臺的戰死說起,因為那是此後一切事情的起源。沒有阿臺的死,也許以後的那些事就不可能發生。
阿臺是在我十三歲那年春天和他母親一起遷到我們那片草場上住的。
我們家住在蘇特附近離駝道驛路不遠的草場上。我們那裡人不多,可草場大得無邊無際,草場上牧草繁盛,野花遍野,野花中數乾枝梅最多,白色的乾枝梅花盛開時,香味撲鼻;草叢花叢裡邊有蜂、有鳥、有兔、有鼠、有沙狐。白天,站到草場上,不僅能看到羊群,看到騎馬的牧羊人,看到飄了棉絮一樣雲彩的藍天,還能看到在驛路上趕著駝隊行走的漢商,看見漢商們帶的女人。到了夜晚,天上的星密得像要被擠下地,低得好似伸手就能抓下幾顆。這時站在氈帳前,能看到趕駝客們用牛糞點起的火堆,看見偶爾跑過的狼,看見馱了一男一女跑向遠處的馬;還能聽見歌,聽不清歌詞只能聽清調兒,歌聲時高時低,時斷時續。
我們一家五口人,父親、母親、哥哥、弟弟和我。我們家的日子過得安寧而自在。父親總是帶著哥哥、我和弟弟去草場裡放羊,母親則在家裡熬茶、煮肉、炒米、做酒、擀氈。我們出去放羊時總騎三匹馬,哥哥和我各騎一匹,父親帶著弟弟騎一匹。當把羊群趕到草場裡時,我和哥哥常比賽騎馬的本領,看誰跑得快;偶爾,我們也用父親的弓箭比賽誰的箭法準,看誰能射下天上飛過的灰鶴。父親最初教弟弟騎馬時能把我們笑死,弟弟不止一次地從馬背上滾下地,屁股和臉上都沾了泥。他常常委屈地跑到我身邊說:姐姐,我不學騎馬了。那怎麼可以?我總是重又把他放上馬背,拍一下馬的屁股,讓馬馱了他再向遠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