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已經野了,讀書讀不進,家裡剛好又開始發達了,而今十七八歲二十歲的,都不省心了。
甘奇嘆了一口氣,說道:“這錢吶,說他好,倒也好。說他不好,也有不好。”
“相公說得對,就是這個理。而今裡,相公您又身居高位,聖眷正隆,這些小子,唉……多少有些無法無天了。”九叔是個實誠人,想來也是被兒子傷透了心。
甘奇也能想到,這些年輕漢子們,正是惹是生非的年紀,家族裡又有甘奇這麼號人物,必然是到得哪裡都會把甘奇掛在嘴邊,其中也少不得做一些齷齪事。
這是家事。
甘奇想了想,這個甘家村,且不說什麼感情多少,至少這村民還真幫過甘奇不少,昔日裡甘奇商稅風波的時候,村裡人可都是拿著傢伙事堵在村口護著他。
“這事,我得管。”甘奇直白一語。
“那就再好不過了。”九叔心中一鬆,眉眼有笑,又給甘奇加茶水。
蔡京回來了,氣喘吁吁,見禮說道:“先生,都買不到票,學生問了許多人,才高價從別人手裡買了三張,就是這座,委屈相公了……”
“哪出戏?”甘奇問道。
“巨馬河背水一戰。”蔡京答道,臉上還有得意洋洋的笑容。
甘奇起身:“瞧瞧去。”
甘霸倒是激動起來:“大哥,這是演咱們的?走走走,去看看去看看。”
戲院還是那麼大,而今這票價是漲了又漲,攏共四五百個坐,生生坐了七八百號人,要說李一袖還是會做生意,過道里加個小馬紮,便也賣一張票,美其名曰“夾座”,便宜點就是。
蔡京買的就是夾座,過道一排兩個夾座,甘奇與一人坐前一排,甘霸與蔡京坐後一排。
甘霸一屁股坐下,蔡京就被擠到別人的膝蓋上了。委屈巴巴的蔡京小心翼翼開口說了一句:“將……將軍,可否……”
甘霸頭一轉:“怎麼了?”
蔡京正看到甘霸那一張凶神惡煞的臉,把話又給吞回去了,說道:“沒事,沒事,小生就是想說,這戲是小生與一幫同窗寫的本子。”
“哦,你這書生還不錯,我大哥以前也寫過本子,那本子,寫得太差了,梁山伯與祝英臺好好的,非來個馬文才,太氣人。我大哥壓根就不會寫本子,讓他改,他還偏不改……”甘霸嘟嘟囔囔一頓吐槽。
“啊?”蔡京……驚呆了,雙眼圓溜溜看著甘霸。梁祝大戲,其中對白考究,詞句精美,一文一字,皆是典範,乃後來者學習的榜樣,更不要說故事千迴百轉,教人潸然淚下。
怎麼就成了寫得太差?
“我先看看,到時候給你出出主意,你按照我說的改一改,絕對好看。”甘霸拍著胸脯。
蔡京連連點頭:“好好好。”
甘奇回頭看了一眼,噗嗤一笑,身後這一幕實在有些搞笑,一坨肉山坐在一個小馬紮上,把一個白麵小書生擠成了一個受氣的小媳婦,臉都被擠得通紅。
“呆霸,往一邊挪挪。”甘奇知會一聲。
甘霸此時才發現自己把蔡京擠著了,尷尬一笑,往旁邊一挪,這可好,把另外一邊正座上的人給擠得身體一歪,那人瞪眼一看,便要開口。
甘霸倒是先開口了,眼睛一斜:“怎麼?不服氣啊?沒捱過毒打?”
那人嚇得連忙把眼睛收了回去,身體也往另外一邊去了。
甘霸,是個惡人,這輩子改不了。
說完話語,甘霸轉頭還對蔡京笑了笑:“嘿嘿,寬敞了。”
“將軍威……威武!”蔡京拱起兩隻被夾著的手,奉承了一句。
“算不得什麼,想當初,那時節,這汴梁城,就我大哥,你知道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那傢伙,汴梁城裡,殺人,知道不?我大哥,一柄劍,從開封府砍到國舅府,從國舅府又砍到開封府……哎呀,大哥,你又打我的頭,還真別說,有些日子沒挨你的打了,還怪想念的。”甘霸摸著頭,嘿嘿笑著,這腦蹦子還是有點疼。
“閉嘴,開始了。”甘奇今天可能做了一件錯事,就是把甘霸帶來看戲。
傢伙事已經響起來了,一個姑娘家演的甘相公出來了,一身戎裝,背後插了四杆旌旗,手持寶劍,定睛一瞧,是蕭九奴,把甘相公演得俊美非常。
只見蕭九奴演的甘相公左看看,右看看,唱腔一起:“不必著急!”
身後一人來報:“相公,前有大敵十數萬,後是巨馬河,可有援軍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