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趕緊拉一拉長順的衣袖,擠出些笑臉向著蕭寶絡道:“蕭管事,咱們自家有燻肉呢,這個肉就不買了吧?”趙麻子站在一邊嘬著牙花,陰陽怪氣道:“沒聽懂呢吧?每家每戶都要買,趕緊掏錢!”
“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長順的耿實的脾氣給激了出來,梗直了脖子也急道:“再說了,我也不是這家的,怎麼要咱們出錢?”
蕭寶絡洋洋得意地看著她的左右大將出馬,到了這時候才咳嗽了一響聲,很義正詞嚴地道:“上頭要每家每戶收點安定費,你白家不出,成,可以!往後啊,這世道可不好說,誰有個災有個難的,可別怪咱們皖系府不管!”她揚著手一揮,像領著千軍萬馬給她撐腰一樣氣派,倒像她是皖系的頭一號人物。
□□聽著有點不對,怕長順的倔脾氣上來,湊過去切聲勸道:“長順,長順!要不先給她們錢吧,掏錢吧,啊?”
長順憋紅了臉,看著受這幫人的欺辱,他站在那兒許久,好像一個沒什麼威力的笑話,忽然倔得瞪著眼,道:“這不是強買強賣麼?我呀,趕明兒我就上皖系府找大老爺告狀去。管事有個啥,管事上頭,還有巡長呢!”
這個笑話有了一點威力,白家的門“砰“地關上了。
蕭寶絡拿著手絹掖了掖鼻翼兩側的粉,發現自己出了一鼻子油汗。
“賤胚子!給老孃等著!巡長?巡長算個屁!等老孃有了大錢,找人把你的頭擰下來當球玩兒!”她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罵了幾句,聲音比她做的官兒要大上好幾倍。
蔣麗榮和趙麻子又是忙不迭地勸,趙麻子甚至自掏了腰包從衚衕口買來薄荷膏給她清涼,道:“管事,不要氣,還有兩條衚衕,攢起來,收個六十不成問題!”
蕭寶絡黑著一張肥臉,朝隔壁衚衕一戶人家一指:“去,給我敲門!”
趙麻子自告奮勇地上前叩門:“家裡的,出來一個!蕭管事有事情吩咐,開門哪!開門……”
他還沒嚷完,大門嚯地開啟,從裡頭走出一個穿著布背心、脖頸掛著粗毛巾的光腦門大漢:“大白天死了孃的喊!你再喊一個試試?幹什麼?”
趙麻子一看他體壯身健,頗像天橋底下的耍把式,頓時氣焰矮了一截:“交安定費!上頭吩咐的,每家每戶都要買這一塊肉,每塊交個三塊錢。”
大漢聽他小聲嗡嗡地不知說些什麼,把濃眉一橫:“什麼東西?沒錢,不買!”說著就要關上門。
蔣麗榮認出他是天橋底下賣藝的武教頭唐師傅,心想算個什麼東西,於是哂笑一聲,趕緊伸出一隻穿著紅漆皮鞋的腳,卡在將要關上的門縫裡,硬擠出一條空隙:“最近肉價貴,上頭怕大夥兒買不起,補不上營養,所以要大家每人每戶買這一塊肉,只收三塊錢‘安定費’。你要不肯買,你就是不服皖系府的管!”
“管你媽媽的管!”唐師傅把脖頸上毛巾一收,攥緊在手上,罵道:“臭娘們,剛才給你說句人話聽,你把它當屁,是不是?非要我他孃的給你個屁,你才把它當人話!什麼玩意,滾,不買!”
門再一次“砰”地關上了。
蔣麗榮站在門口,眼睛裡哆嗦著氣出淚來。這已經超出了她的接受和認知,她的嘴皮子最會翻,幾個人也別想佔她一分理,可對這粗魯的閉門羹,她感到自己的智慧受到了侮辱。
蕭寶絡氣得一頭燙髮亂顫,邁著肥腿大步走回去,一面使勁按鼻翼上的粉:“我看就是白家那兩女人使壞,她們背地裡早說好了的!姓沈的姓白的不和兩個奴才交代了,他敢這麼頂我麼?死他孃的,每次都故意挑事、故意作對,小蹄子就是心壞!還以為她們都是千金小姐?”她不講邏輯是非地罵了一通,一連喝了兩大杯茶,連先前請客吃稻香村點心的承諾也忘得一乾二淨:“走著瞧,老孃不弄得她們哭爹叫娘,老孃就真白活這三十年了!讓倆小丫頭片子欺負!”
趙麻子自然百般勸慰:“蕭小姐說的是,她們還當是大清朝,她們有權有勢的時候?這樣吧,我看,咱們先去稻香村吃著,每人來幾塊點心,再要一點烏梅湯,一碟鹽炒豆酥!”說到此處,他忽然一僵頓住了,生怕蕭家姐妹以為他要請客,趕緊笑道:“我就不客氣,讓你兩位破費請一頓了。”
蕭寶絡從鼻子裡“哼”一聲表示答應,她還沒必要和自己的左膀右臂置氣。
趙麻子跟著兩人到了稻香村,一邊盡力地吃,一邊盡力地說些玩笑,說到興處,臉上的麻子一抖一抖,越發眉飛色舞起來:“蕭小姐,咱們不要氣,咱們要想辦法。那白家的為什麼敢不搭理咱們,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