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此刻認定了李遂意的打擊報復,江凜這位受害者雖不說什麼,但她填的那些話,哪句不是將李遂意推上罪魁禍首的話。
沈沉當然是偏著她的,可現在連明事理的沈父沈母都動搖起來,李遂意再說什麼,也都是她的不是了。
江清清更是咬著不放,若是尋常,李遂意不會置自己於這般田地,可今日實在是有所顧慮,有些話可講卻不當講,畏首畏尾,話裡藏話,並非她所擅長。
在他面前,她從來不會搖頭,這是她在這段感情裡最卑微最抬不起頭的奴性,李遂意顯然對此心知肚明,她想象中要狡猾得多。
江凜忽覺疲憊不堪,再無爭論的打算:“結局圓滿,如你所願,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就不送了。”
她在下逐客令,對著李遂意。
江家素來禮數周到,明面上驅趕來客,也是絕無僅有的第一次。
李遂意忽而覺得好笑,站在那裡定著不動:“別覺得你們有多委屈,論起來我才是那個差點葬送性命的受害者,你們不願意見著江清清受到懲罰,這點誠意是總該拿出來的。”
“總不能我提一個理所當然的要求,你們也能怪我吧?你們如此,好像無理取鬧的人是我一樣。”
她從來脊背挺直,此刻更是義正凌然地不成樣子,大抵是真的把這個要求當做是理所當然才會這麼理直氣壯。
也未曾等待江凜回應什麼,李遂意就將那疊照片拿了起來,動作乾脆利落,將那些照片,當著他們的面通通撕得粉碎撕碎。
照片紙硬朗的質感破碎時尖銳刺耳的撕拉聲響在江家的客廳一陣持久地響動起來,清脆將這個大廳膠著的氛圍也連同一起攪得稀碎。
照片上笑容明媚的人一點點破碎在她乾枯纖瘦的手掌心裡,好像毀掉的,還有那一場骯髒的交易。
她動作有多利落,伴隨著江家人難堪的神情,她將一手的碎屑丟在了江家的垃圾桶裡,利落乾淨,不留情面。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她聲音冷靜得毫無波瀾。
沈沉看到她在撕照片時手背上露出來的才褪痂的傷疤痕跡,盤踞在那瘦骨嶙峋的手背上,猙獰醜陋可怕,她渾身上下有多少處這樣的地方,這讓沈沉不得不想起他無從得知的那個夜晚。
她是如何被人從湖裡救起來的,又是如何再生死線上拼命掙扎,最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再回到家裡。
那些她不曾說過的,卻真實折磨過她的,都叫他心疼不已。
他甚至跟沈幽一起從她受害現場經過,那時候他一無所知,也毫不在意。
那種後知後覺的心疼在心裡作祟,他對李遂意的憐惜就更多一分。
他將李遂意的手抓在手心裡,過於纖細的手甚至都無法佔滿他寬厚的掌心。
手上突然覆蓋上溫暖,李遂意那種女將軍一般孤注一擲的氣勢在抬眼看到沈沉疼惜的目光時都悄然斂去,她不言,只是看著他都顯得小鳥依人起來。
江凜手上的骨骼在咯咯作響,除了她自己誰也聽不到。
“江凜,作為朋友我奉勸你,教導好自己的妹妹,這種事,有一無二。”
這是沈沉跟江凜說的最後一句話,再明顯不過的警告,隨後她便看著他拉著李遂意遠去的身影。
他終於是把對她的那一點另眼相待盡數分給了另一個女人,甚至比對她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現在,是真的恨死了那個橫刀奪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