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巴掌下去，何如悅已經懵了。

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她的掙扎終於不見了蹤跡。

停下來的時候，何如悅一雙眼睛巧巧地對上了李遂意幽深的眼瞳。

該怎麼形容呢，那是她第一次在一個年級尚輕的人眼中窺探到了深淵的樣子。

她所有的膽量都被吸了進去，瞬間恐懼就勝過了所有的情緒。

“跟阿寧道歉！”

李遂意的聲音帶著慣性的沙啞，那是她小時候傷了聲帶落下的毛病。

她的話落在何如悅耳中時，根本就像是鈍鋸拉扯，每一個字都染上了危險又磨人的氣息。

她所有的不甘心都在這一刻不見了蹤影，心裡防線就是在這句話中轟然倒塌的。

李遂意給的壓力壓制著何如悅，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將並非心聲的話未過腦袋就吐露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陳寧，是我口不擇言，是我錯了，我不該對你做這樣的事，主編開除是我活該，與你無關，一切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轉彎，再次看向陳寧已經變作苦苦哀求。

卑躬屈膝的樣子看起來比剛才的態度噁心得有過之而無不及，在李遂意的恐嚇之下就差癱軟在地了。

也不管這些話是不是真心的，只有足以救命就可以了。

李遂意身上的危險氣息，是她這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從未遇到過的。

這讓人絕對有理由相信，若是不遵從她的話，後果將會慘不忍睹。

而李遂意也確實是在身體力行地證明著這一點，比如說何如悅被她轉得幾乎變了形的手臂。

涕泗橫流的樣子才算得上可憐，可陳寧低頭看她的時候，眼裡沒有一絲垂憐，只是嘴角嘲諷的笑意，越陷越深。

“你既已說過我陳寧是個手段骯髒的賤人，又怎麼敢滿腔怨氣來找我報復，如果你真的瞭解我，就該知道在我這裡討不到便宜，你說的唯一不錯的地方就是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該。”

話音重重落下，這是何如悅第一次在陳寧這裡受到這樣重的震懾。

她從前，絕對是將陳寧看輕的。

這一刻她承認。

“不要再讓我在阿寧的身邊見到你，否則，就不是這樣簡單了事了。”

在做了那樣的事後，李遂意這時的語氣就顯得過分風輕雲淡了。

她這個人一向沒有太多情緒透露，可所有人都聽得懂話裡的威脅意味。

何如悅腫著半邊臉，幾乎是以十份狼狽的姿態夾著尾巴逃走的。

這被她惹起的是非之地，多待一刻都是一種精神跟肉體的雙重摺磨。

隨著她的逃走，氣氛慢慢重歸於好起來。

陳寧從包裡掏出消毒紙巾，拉著李遂意的手，就認真地擦拭起來。

“一杯咖啡而已，我倒是沒有多在意，該報復的也報復了，被開除，滾出薊市新聞社，這報復已經過了頭，你實在不該髒了自己的手。”

她的話裡，更多的是心疼。

“應該這麼做的，雖然尊嚴這種東西很多時候不值一提，但是能討回來的時候，不去做肯定是虧了的，我們這樣的人，有時候還是需要點尊嚴才能在別眼裡堂堂正正地苟活下去不是嗎？”

她攤著手，任陳寧擦著，她們互相在乎著，那種相依為命，容忍不了對方承受一丁點委屈。

“你永遠有理，好了，你先坐一會兒，我處理點事情。”

說罷，陳寧便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那是一對情侶的位置，她的方向很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