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下坡路不穩,粗糲凹凸的水泥小道,十分粗糙,哪裡有主幹道那樣地勢平坦。
車子已經足夠殘破了,這路還要來助勢,李遂意坐在車上搖搖晃晃,抖得她身上的舊傷口隱隱作痛。
手腳的麻痺四散開來,她不僅沒有招架之力,甚至不得動彈,只得不甘心地看著車子一路向下,卻沒有絲毫辦法。
眼前是湖,深不可測,剎車本就壞了,這下坡之勢又這樣霸道,再往前,都不必那輛車來撞,她一定會困在這鐵皮巨獸中溺死。
那輛罪魁禍首的車已經停了下來,高高地立在坡道之上,車前已經凹陷下去,可見剛才那場追逐撞擊它有多盡興。
遠光燈已經收了回去,換做近光燈,車上下來一個人,背對著光影,只有魁梧的身形清晰可見。
李遂意看到他點燃一根菸,紅色又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滅,他或許此刻正眯眼看著自己的慘狀,目睹著她走向死亡。
噗通!
車往湖中沉下去的時候,並不如想象中激烈,夜晚的湖,黑暗無邊,車快速下沉,消失在湖面時,冒了一連串巨大的泡泡,然後歸於平靜。
岸上的人,將手中的香菸丟掉,用腳踩滅了火光,隨即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老闆,事情做完了。”他的語氣淡淡的,不是在邀功,而是在彙報工作。
“確保萬無一失?”電話裡低沉的男音響起,打電話的男子忍不住皺眉,或許是因為他的專業能力受到質疑:“我看著車沉下湖去的,不會有假。”
電話那頭是幾秒鐘的沉默。
“報酬會讓人打到你卡上,把證據處理乾淨,後面的事,不用你管。”
乾脆利落地掛電話,傳來忙音。
合作過這麼多次,男子早已摸清這個老闆的氣性,他沒多少感覺,只是開著車,揚長而去。
湖面平靜無波,除了臨近湖邊的岸邊泥濘的道路上有著歪歪扭扭的車轍印,這裡就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
這微涼的夜,湖水比不上微風溫柔,冰涼刺骨,是這刺骨的水喚醒了李遂意的動作能力,她從無動於衷變做激烈掙扎,可也只是微弱的一點點而已,她能開啟車門,卻無法流利地往上游去。
手腳還有桎梏,只能一點一點往上攀,手腳並用,也沒能在這樣的掙扎之中有多少用處。
只是從車裡逃出來,不再跟著車子一起下墜,就已經拼盡了全力。
車足夠重,只是一會兒,已經離湖面有些距離,沒有燈光,湖地比夜還要黑,她甚至都無法測出湖面在什麼地方。
儘管已經盡力去閉氣,可這樣將整個身體浸泡在危險中的環境,正在一點一點地侵蝕著她異於常人的忍耐力跟求生欲。
平靜無波的湖底能有什麼風浪,可當胸腔內耗光了所剩無幾的氧氣之後,鼻子嘴角冒出氣泡來。
手上掙扎的動作越來越緩,直到不再動彈,她怎麼都不情願閉上眼睛,可意識的抽空讓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渾濁的視線也逐漸徹底黑暗。
她或許暈了過去,可身體還是能感受到湖水的冰涼,她感受到自己的氣息越來越弱,,奄奄一息,緊緊拽住的生命也在一點點消散,意識渙散,她似乎聽到了水花四起的噗通聲響,又似乎有人迅速又利落地往她這邊游來。
可怎麼可能呢,她戛然一身,沒人會來救她。
她或許,真的要死了。
不甘心啊,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