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突然安靜了下來,那種不流通的凝滯空氣讓人覺得並不痛快。
他感覺到臉頰的一塊地方被李遂意的眼神熨熱,下意識地就伸手捂住,動作越快,想要掩蓋的心思更是漏洞百出。
“你找死!”
他的語氣聽起來十足的惱怒,李遂意聽了也忍不住笑。
淡定如沈沉,可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用一個詞形容再合適不過,欲蓋彌彰。
他居然為了臉上那一點點即將消弭的痕跡,前前後後躲了這麼多天,他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都不知從何而起的,明明先動手的人是他,不好意思的人卻也成了他。
“你就是為了這個而躲我的?”
沈沉只是怒瞪著她不說話,心中有一種行徑敗露的窘迫感,即使他面上不動聲色,可他心裡清楚自己為了這等小事的所作所為有多怪異,這種感覺無疑是。
他沉默著,李遂意卻清楚答案。
她在他眼前鬆開緊緊抿著的雙唇,上面沾著點點溼潤,在燈光下反射著微弱的光線,密佈的紋路在燈光下清晰可見,同時清晰地,還有上頭幾近結痂的痕跡。
那是牙齒的印記,十分規律,大小相依,連成半圓的幅度,在菲薄的唇上下都刻出了痕跡。
“這算是扯平了吧?”她點了點自己的唇,笑得憨傻。
確實也是,是他先下的口,留下來的痕跡頂多算得上他們是互相傷害,相互抵消了。
沈沉臉上的紅印似乎變得不那麼灼人,他僵硬的神情在毫不自知的情況下有所鬆懈下來。
“睡覺!”他落下一句聽起來威嚴的話,轉身關了燈,房間重新歸於黑暗之中。
李遂意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不過幾秒,就躺了下來,她的唇角被沈沉的反應逗地輕鬆了起來,毫不費勁地就極力上揚著,心情如墜入棉花般的柔軟之地。
沈沉的雙手置在腦後,保持著一種無心睡眠的姿態。
片刻之後,他感受到床角的那一團人影在用一點點緩慢地像他靠近,那動作不過維持了幾秒,又輕又緩,幾乎沒什麼變幻,她離他還是很遠,幾乎可以視作錯覺。
李遂意湊近了沈沉一點點,那樣的距離,確實可以稱得上一點點,可她還是感覺得到,自己離那團溫暖又近了些,只這麼一點點,就足以換她時日長久的心滿意足。
兩個人就保持著這種安靜的氣氛,直至入眠。
次日一早,沈沉照著鏡子,發現臉上的痕跡淡了下來,原本深刻的暗紅,這會兒在臉上只有一點點淺紅的痕跡,範圍也變得小了,若是不仔細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這樣的發現讓他陰鬱了好幾天的心情終於撥開雲霧,他終於放棄了遮掩。
偏苑的餐廳內,也恢復了往常三人飲食。
“哥,你臉怎麼了?”沈幽指著自己臉上相同的位置問著。
那紅印確實不明顯,奈何她視力極好,何況好幾日不見沈沉,一點點變化也顯得突兀起來,她一眼就看了個清楚明白。
“被蚊子咬的”沈沉喝著碗裡的粥,回答得漫不經心。
沈幽覺得稀奇:“這都入秋了,怎麼還有蚊子,薊市本來就是少蚊的城市,是家裡的傭人們偷懶了吧,看來得安排一次大掃除才行,把家裡裡裡外外都打掃一遍,清一清晦氣。”
話說到最後,不知怎的成了怨氣,她看著李遂意,語氣都轉成了針鋒相對。
李遂意只是埋頭吃著,她藏在碗裡的笑意,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