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連梁嫻也是求助不得的,否則只會被她的姑姑念做無能,她懂她們姑侄之間真正的關係,不過是利益相連再加上有血脈牽扯,並沒有看起來的那樣情比金堅。
由著她的話竟然能輕而易舉地勾勒出她當時的生活狀況。
他身居高位多少年,幾乎沒見識過窮苦人家是怎麼樣生活的,聽她說過在李家那樣優渥的家庭連吃飽飯都是難事對於他來說已經算得上是天方夜譚。
一百塊跟幾千塊在他每天的生活支出中簡直不值一提。
很難想象一個未成年的少女為了這一點點錢枉顧生命安全,無證駕駛就為了讓生活過得下去。
更何況她那樣瘦小,運貨送貨都是五大三粗男人乾的事情,很難相信她是如何做到的。
下巴上的力道一點點鬆懈下來,李遂意感受到了一點自在,她說完話,面對的是冗長的沉默,這讓她無所適從,不確信沈沉此刻是什麼心情。
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他,李遂意終於意識到,自己越來越在意眼前男子的心情了。
沈沉下顎角的線條緊緊繃著,一雙眼睛有些黯然失神,菲薄的唇也抿成了一條線,似乎有什麼非比尋常的情緒在其中滋生。
“明天,我會給你安排位司機,上下班去學校,由他接送。”
思慮良久之後才下的決定,口氣都是不容置喙的。
相信李遂意的車技純熟是一回事,擔心她的安危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用了”,幾乎是不做思考就拒絕了,這樣的反應讓沈沉眉頭深陷。
還來不及等他質問什麼,李遂意已經解釋出口:“我信不過別人,凡事喜歡親力親為,特別是在這件事上。”
經歷過許多次的危機時刻,她不信其他人能有她那樣的應變能力。
沈沉都忘了,他的太太,極度沒有安全感,她確實很難相信一個人,更何況,她還經歷過九死一生的車禍。
她這樣的反應實在是讓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越來越喜歡她,也意味著越來越容易因為她過去的一些遭遇留下來深刻的烙印而心疼她。
輕而易舉就能被牽動情緒,說不上是好還是壞。
“那至少考駕照的事,由我來安排。”
在她的倔強之中,聲音已經莫名其妙地放軟了下來。
車內的座位是平行的,他去抱她就需要轉著身子,不是什麼自然的體態,但是把那個瘦小的身子擁在懷裡的時候感受著她的溫度就是會讓一顆心安定下來。
“阿沉,你很心疼我對嗎?”她回應著撫著他的後背,寬闊堅實,值得依賴。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得緊了一些,兩個人的身體交錯著更加貼近了,她看不到他的神態,卻感受得到他的溫度跟心跳,這就是他的回答。
“其實沒必要的,我並不覺得有多難,我的難過從來不在身體所受的磨難之上,只是因為你沒有見過底層人民是怎麼樣生活的,我做的是再尋常不過的為生活奔波,所以你沒有必要因為這些小事為我而感到難過。”
她的語氣平靜無波,嗓音裡的沙啞好像並不是生活帶來的滄桑而是理所當然。
所以說她這樣的人,很難讓人有保護的慾望。
她自己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甚至都沒有外人能插手的餘地,總在拒絕同情,連帶著也拒絕了一些關心。
在情感方面,她愚蠢得還停留在受人庇佑的孩童年代,過了太多年風雨飄搖的日子,對於關心愛護總顯得那樣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