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已過,卻正是華燈初上燈火闌珊的熱鬧狂歡之時,安逸的人已經入了夢鄉,孤寂的人卻在徹夜狂歡,人人心中不願入眠的躁動難安都在這時刻一一覺醒。
這個點的薊市,各區因為人群設施的不同,各有各的氣性,卻又相輔相成,融合在一起,展現著這個城市繁雜豐富的美感。
華麗的古老街區,妖嬈的聲色場所,安然祥和的居民住宅,各現姿態,美得不盡相同。
而李遂意所在的這一區,這一地點,卻因為承了各種特色,又做不到盡善盡美,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酒店大門的富麗堂皇,門前立著的噴泉下散著彩色燈光,透過流出來的水流,變作琉璃光亮,這一副氣派景象,招攬了不少名利場上的有頭有臉的人物。
最是豪華的一個宴會廳,被盛世集團包攬下,裡頭來了不少市內各行各業的大人物,這會兒正載歌載舞,把酒言歡。
人人面帶笑顏,背藏刀子,這裡的活泛熱鬧,完全顛倒了這深夜時刻本該有的安穩寂靜。
李遂意難得穿了一身華麗的禮服,嬌嫩的粉色連衣裙,上身收緊,下襬張揚,垂至腳踝處,仙氣十足。
雖然這裙裝的設計將她精瘦的身材暴露無疑,而且也不符合她的本來氣性還有略顯暗黃的膚色,但這卻也是這十幾年間她穿過的最好的一身衣服。
即便如此,這身華服還是處處掣肘著她的動作。
高跟鞋,她從未穿過,即便跟高不過五厘米,儘管穿著它沒怎麼走路,長了厚繭的腳後跟卻還是因為這從不曾踮起過的幅度而被拉扯得骨骼發疼。
特別是鞋子上頭極為耀眼奪目的水晶裝飾,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若她是個有少女心事的人,絕對會愛不釋手。
可偏偏就是這些閃亮晃盪的東西,更是加重了她腳上的負擔。
身邊圍繞著的男男女女談笑風生,個個面帶笑顏,無一不是適合這種聲色產所的姿態模樣,獨獨李遂意,與這一派熱鬧景象格格不入。
她本無心跟他們融為一體,這種地方,她從前從未來過,若不是為了以後鋪路,她倒是情願永遠都別來,也怪她那一雙眼睛過於銳利,一眼就望穿了眾人的假面具。
對於這些虛偽的面容,她不過也是輕輕一笑,苟活世間,誰人能過得坦蕩,她倒是坦蕩了,卻換來個什麼樣的下場。
本來還存了一點點難得的閒情逸致,輕飲小酒看看人生百態,可不知不覺間危險竟徒然逼近。
那一群西裝革履身材健壯的男人,不論是動作還是姿態都絲毫沒有在場那些行商之人該有的氣性,相反,那齊刷刷緊盯著李遂意的目光,卻帶著幾分亡命之徒的狠厲嗜血。
在這十八年的歲月裡,她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一線之間,危險一找上她,她就警覺了起來。
幾乎是在沒有猶豫的情況下,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性格使然,她的動作甚至輕得沒有絲毫聲音,玻璃杯座與大理石桌面相接觸的時候,寂靜無聲。
她不動聲色地蹲身脫下鞋子,因為搭扣繁複,竟也費了她好幾秒的時間,看來那女人,還真是準備充足,這是準備將她趕盡殺絕了吧。
就在那群人還沒有察覺李遂意的動作之時,她猛然起身,向門外狂奔而去。
這是她今晚最激烈最惹人注目的一份舉動,卻因為眾人正載歌載舞好不熱鬧,竟也沒人注意到她的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