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二孃抬一下眼瞼,面上神情依舊茫然。
邵天衝想起手中仍提著離情劍,一手將劍身抬起,輕抹了一下,道:“二孃,這劍是從何而來?如此利劍,世所罕有。”
“還給我!”公孫二孃忽地暴怒起來,伸手從他手上將劍奪過,險些兒划著他的手指。奪過了劍,她便小心翼翼地還劍入鞘。
“我只是問你一下,何至於如此?”邵天衝納罕中帶幾分悶鬱之意,不明白她何以對一把劍反應如此激烈。
“離情,離情!”公孫二孃喃喃地念著,忽地想起秋漸濃初次將劍交到自己手中的情形,如今方始感覺到他當時平靜面容下的心痛何等之劇,不由得又怔怔掉下淚來。
“公孫姑娘,你如今不適宜再過度傷悲。”谷涵道。
公孫二孃環顧一下四周,眾人雖都現關切之色,她卻仍是覺得孤立無援。
“二孃,你那一劍是怎生刺中秋漸濃的?”東方明終於忍不住直接發問。
“我……”
韋不平道:“公孫姑娘,我們都看得出,那一劍刺出,他並未躲避反抗,實屬意外之至。難道公孫姑娘原先就與他相識?”
“我……”公孫二孃面對一雙雙灼灼目光,冷汗順著額頭涔涔而下。
氣氛正自凝肅尷尬間,又有人推門而入,確切說,應當是踢門而入。踢門而入的不是別人,卻是韋明月大小姐,凌葉子隨之跟了進來,看情形是沒能拉得住她踢門之勢。她一臉灰敗,比公孫二孃也好不了幾分,進門便狠狠地道:“公孫二孃,你還是不是人?”
韋不平見女兒來得不是時候,兼出言甚為無禮,慍道:“明月,這裡沒你的事,回房去!”
韋明月大聲道:“回個屁!我有話要問公孫二孃!”她雖說素來也不算文雅,但畢竟幼承家教,粗話卻從未說過,這時顯是情急得狠了。她推開拉著她的凌葉子,衝到公孫二孃床前,質問道:“你別裝出一副可憐見兒的模樣,你且問問自己還有沒有良心?秋漸濃怎麼對你,你卻是怎麼對他?他自周王府冒險救你,又為你入飛斧幫救凌葉子的爹孃,取得周王謀逆罪證,送入皇宮;為了替你療傷,他險些兒耗盡真氣力竭而死,可是你回報他的不過是一劍而已!”她一眼瞥見離情劍,悲憤地道:“你還是用他送你的劍殺了他!”
公孫二孃一句話都說不出,一隻手卻緊緊地握著離情劍,緊得恨不能將劍身攥成一團。
韋明月又道:“縱然他有再對不起你之處,也該彌補盡了,難道你的心當真如鐵一般冷硬?他也不過是個人,他也是血肉之軀,能經得起多深傷害?”
公孫二孃抬了頭,顫聲道:“他……他現在在哪?”
“你問我我卻去問誰?難不成你覺得他還未曾嚥氣,要看到他死在你面前方罷休?”
“不……我不……我只是想知道……”
“我先是聽聞爹廣發英雄貼之事,便趕了回來。路上瞧見琴棋書畫四處找他,宋琴和跟我說了你們之間的事,我便料到他多半是到不平門來啦,誰料得一路卻聽到人家說他死在你手中……你……他若是死了,我便殺了你替他抵命!”說罷,韋明月便掉下淚來,眼中恨恨的神色像要將公孫二孃吞進去一般。
公孫二孃又是一陣眩暈,喉頭一甜,便知又要吐血,她強按著胸口,終於將那口血嚥下去。
“明月,你在說什麼?”韋不平本想阻止女兒胡言亂語,但聽得此事與秋漸濃有關,便耐心聽她說完,只是聽完了仍覺得不知所謂,難於理解。
韋明月指著公孫二孃道:“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想知道應該問她,我從未見過這般恩將仇報的人。你們不都是正人君子麼,怎地做出來的事卻全是假道學、偽君子?哪個聖人教你們以德報怨是真君子的?你枉自說善惡分明,瞧不起秋漸濃那樣的人,可是我韋明月更瞧不起你!”
公孫二孃顫聲道:“我確實……確實該死,我……”一時凝噎,便無法成語。
“他現今也不知怎樣了,他又不是鐵打的,那一劍透胸而過,又流了那麼多血……”韋明月罵得夠了,也開始覺得身子軟軟的無力,不由自主便扶著床角。
韋不平見眾目睦睦之下女兒說出這等有辱門楣的話來,不由得十分丟臉,一把拉過韋明月,喝道:“別鬧了,回房去!你一個女孩兒家,胡言亂語的說些什麼?” 韋明月用力一甩他的手,衝了出去。韋不平回望眾人目光,除了法渡方丈微闔雙目,餘人的目光便均帶著訝異譏誚一般,令他如同芒刺在背。他長嘆一聲,揮了揮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