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水,高高掛在南天之上,浩繁的群星簇擁著如鉤的新月,一鉤新月天如水。
夜近人定,李泰猛然間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看著緊握著自己的手趴伏在床邊的嫣兒,不禁心生感動,看著窗外如鉤的新月,李泰感受不到李後主那種“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的寂寥,只有滿腔的擔憂充斥著身心。
李泰用手輕撫嫣兒的青絲,不成想這樣輕躡的動作驚醒了淺眠的嫣兒。問道:“嫣兒,什麼時辰了?父王可回來了?”
嫣兒揉揉眼睛,回首看看屋角處的更漏,溫聲答道:“四郎怎麼醒了?這才進亥時,離天亮還早呢!可是口渴了?奴婢給您倒杯茶吧。”
接過嫣兒雙手捧來的茶盞,李泰幾口喝乾。微寒的涼茶驅散不了李泰心中的煩躁。
“建成夜召世民,飲酒而鳩之,世民暴心痛,吐血三升。”史料記載的事情就發生在今晚。此時的李世民若真的死了,別說李泰逍遙王侯的夢想,就是小命都未必能保得住。李泰的忐忑是不無道理的,按照“劇情”李世民應該是安然無恙,可本應被流放崔州的王珪,現在卻還在東宮好好的當他的舍人。Xs)李泰也不知道自己這隻小蝴蝶什麼時候扇動過翅膀,結果讓王珪見到個便宜。王珪被流放的命運都可以莫名其妙的改變,誰又敢保證李世民不死?
曾經被唯物論薰陶二十多年的李泰,更不敢把小命寄託在虛無縹緲的命運安排上。即便是結局慘淡,李泰也想第一時間知道結果,去找長孫氏成了李泰的必然選擇。
打定主意的李泰完全忽略了嫣兒連番的勸阻,在李泰的執意要求下,嫣兒也只好伺候李泰穿衣。
盛夏的夜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拂著李泰蒼白的面容,卻無法鑽透緊緊裹在身上的大氅。也就是全部心思都撲在李泰身上的嫣兒才能想出這樣的注意,硬是在衣箱裡翻出深秋或者寒冬才能用上的白狐翻領大氅。
夏穿冬衣,暖和的不僅僅是身子,也暖心。
夜,靜寂無比,只是偶爾能聽到牆外傳來幾聲蛙鳴。手牽著嫣兒的柔荑,順著被宮燈照亮的小路,很快來到了宏義宮李世民居住的主殿。透過窗欞,在燈火的映照下還能看見主殿臥房中人影晃動。
穿過正廳,不等宮女們通報,李泰徑直走進了臥房。長孫氏跪坐在床榻上,手中握著一卷書。Xs)臥房中晃動的人影是長孫氏的貼身侍女玉芝。穿著一身淺粉雙色夾纈印花宮裝的玉芝陪坐在長孫氏的身後,懨懨欲睡。看見李泰進來,原本還左右搖晃的身子立刻挺直起來,假裝很是精神的樣子。
看見李泰進來,稍稍一愣,隨即,明瞭的神情浮現在蒼白的面容上。長孫氏放下手中的書,向李泰招招手。待到李泰坐在身邊時雙手一圈將李泰摟在懷中,嘆道:“青雀啊,你的心思也太重了,本來身子就弱,小小年紀再思量過多容易傷壽啊!”
淡淡的話語卻讓李泰感覺到母親的味道,李泰用力的向長孫氏懷裡靠著,聞著長孫氏身上典雅的幽香,忐忑的心似乎平和了很多。仰起頭問道:“怎麼只有母親一個人,父王還沒回來嗎?”
“你父王去赴宴,還沒回來。承乾和麗質熬不得夜,被我打發去側殿休息去了,我睡不著,隨便找了本書來翻看,順便等等你父王。”長孫氏細語的答道,手在李泰頭頂撫過,又愛憐的說道:“青雀,你不也沒睡嗎?”
“我剛剛睡過了,現在無事,正好陪伴母親。”李泰仰著小臉笑著答道。
“既然青雀也睡不著,那麼母親為你讀書吧。メ”說著,將手中的書放在李泰面前。
“過衛,衛文公不禮焉。出於五鹿,乞食於野人……”
夜,寧靜。滿屋中只聽見長孫氏那刻板,機械的聲音,不參雜語氣,沒有情感,甚至不成語句,只是機械的念著一個一個的字。
書,不是這樣唸的。《春秋》不是這樣讀的。
屋子裡李泰窩在長孫氏懷裡聽著天書一般的《春秋》,睏倦的玉芝還在長孫氏身後搖搖欲睡,忽然從房外傳來凌亂的喧雜聲,緊接著就見李神通揹負著昏迷不醒的李世民疾步走了進來。
眾人手忙腳亂的將李世民安置在床榻上。李泰安置好李世民回頭一看,長孫氏已經滿面悲愴,搖搖晃晃的身體全靠手在榻上支撐,柔荑之上青筋暴起,往日紅潤的素顏已經遍佈蒼白,看不到一絲血色。
李泰暗道不好,這明顯是長孫氏誤會了,她以為李世民已經被害死了,才會有這樣的表現,否則,以長孫氏堅韌謹慎的性格絕對不會表現的如此悲慟欲絕。
還好,這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