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時間已過,滿桌未動的菜都將涼了, 娘子卻仍未回來, 蕭玦正耐不住起身, 要親去雲韶府接人時, 忽聽侍女一迭聲傳道:“王妃回來了!”
蕭玦忙奔出迎接, 邊小跑近前, 邊急問道:“怎麼回來得這麼晚?用過晚飯沒有?”又忙吩咐佩雲, “快叫廚房重做!”
蘇蘇卻道:“我沒有食慾”,蕭玦還欲再說,就見蘇蘇徑直掠過了他身邊,緩步向寢居走去。
蕭玦原地怔了一會兒, 立即吩咐廚房,做碗王妃平日愛喝的甜湯。佩雲見王爺一直等著王妃, 到現在也沒動筷子, 遂勸王爺先入廳用膳, 可蕭玦一直守在廚房外, 等那碗甜湯做出, 就立即親端去尋蘇蘇。
蘇蘇已除了外衣, 臥在榻上,蕭玦捧著甜湯近前,勸她飲些驅寒飽腹,蘇蘇卻只闔目不語,就連他拿“調養身子”的說辭來勸她,亦不能使她睜開雙眼。
蕭玦疑心蘇蘇是不是病了, 他將湯碗擱到一邊,伸手探至蘇蘇額處,卻並不發燙,疑『惑』片刻,看向不遠處正用香薰整理蘇蘇裙裳的阿碧,走近低問:“王妃怎麼了?”
他只不過這麼一問,阿碧的眼圈兒竟紅了起來,蕭玦怔住的同時愈發擔心,正要細問時,忽聽榻上蘇蘇道:“我沒事,我只是,累得很。”
蕭玦忙回身步至榻邊,見蘇蘇確實眉眼倦沉,溫聲道:“既累得很,那就先睡會兒吧,若夜裡餓了,再叫人做茶點送來。”
蘇蘇本無病,可到了半夜,竟真隱隱發了高燒,蕭玦一直抱著她未眠,察覺蘇蘇體熱後,立起身傳了府中大夫來。
大夫把脈道只是著涼,開幾副『藥』吃了發汗就好,可幾副『藥』下來,蘇蘇仍是發熱昏沉,一日裡清醒的時間,不過一兩個時辰,蕭玦憂灼不已,急問大夫是何故,大夫卻道,王妃是因心思鬱結,以致病勢難愈。
心思鬱結…………
他自是知道她為何心思鬱結…………蕭玦握著那溫熱的手,望著榻上蘇蘇因連日高燒折磨地面『色』蒼白的模樣,心中也是一陣絞痛,他做不到放手,也暫未能給她一個孩子,那麼,還有一件事…………
蕭玦再次進宮面聖,請求離京赴任一事,父皇卻依舊不允,只問:“近日為何頻頻告假吏部?”
蕭玦回道:“內子身體有恙,遲遲不愈,兒臣遂常告假,於府中照拂。”
上首明帝靜了片刻,道:“你回府時,讓齊太醫與你同去看看,有何『藥』材需要,儘可來宮中取。”
蕭玦再稽首謝恩後,仍是嚮明帝請求離京一事,明帝卻擱了手中奏摺,另取一道翻看道:“不必說了,朕說過,那件喜事之後,再談此事。”
蕭玦怔『惑』問道:“請問父皇,是何喜事?”
明帝卻只淡淡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退下吧。”
蕭玦還欲再求,卻見侍立父皇身側的曹方,悄朝他使了個不可再說的眼『色』,遂只能默默行禮離開。
懷王蕭玦已離去許久,明帝卻仍盯看著方才那本奏摺,曹方心知陛下此刻煩『亂』,其實半個字也沒看進去。
懷王妃剛病不久,訊息就已暗暗傳入宮中,及懷王妃纏綿病榻**日,承乾宮寢殿龍床,也就跟著輾轉反側了**夜。那日,懷王妃自戧未果,後被送出宮後,陛下未用晚膳,一人在榻邊孤坐了幾個時辰不語,及至夜深,方傳他道:“禮部為懷王擇選側妃一事………………”
話至此處,卻又頓住了,陛下望著幽幽的燈樹,神情莫辨地沉寂良久,終將原先的話鋒轉了,低道:“需精心相看,那女子門第、模樣不僅要出挑,亦務必鍾情玦兒,至死不渝。”
蘇蘇昏昏沉沉十數日,人都被燒得清減了一圈,到季秋底的時候,終轉為低熱,可步出房門,望一望滿園將要入冬的蕭悽景『色』。
懷王府闔府上下,皆將王妃當水晶人兒般捧著,見王妃在園中坐了有一會兒了,生怕她吹風又凍著了,皆忙勸她回屋歇息,可王妃卻只倚欄靜坐不動,而王爺又正不在府,眾侍鬟正著急時,又見門上小廝傳了東西時,是那一月一至的詩樂匣子。
蘇蘇啟開一看,見只有薄薄兩張,又憶起上次問侍硯公子可好時,侍硯微不自然的神情,她心中不安,立吩咐道:“去將送匣的人追回來。”
滿園侍鬟皆不動,只悄看佩雲,蘇蘇體乏氣虛,也無力發怒,徑將身上的白狐暖毯,掀扔至一邊,自起身向外走去,佩雲見狀急拉住她,“王妃稍待”,一邊捧了白狐暖毯為蘇蘇蓋上,一邊吩咐人速速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