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瑟心不在此,扛著劍跑向天煞鬼陣。
眼看清岑立在鬼陣中不動,她的呼吸都快嚇停了。
天煞鬼陣無形無狀,若非法力高到一定境界,甚至感覺不出它的存在,所在在整個戰場上,極少有人知道天君殿下身在何處。
那陣角飄渺虛浮,泛著玄金流光,陣內鬼影疊重,張口就要將清岑吞吃入腹。
他即刻瞬移,高挺修長的身形忽而消失在一片盛大白光裡。
寧瑟站在陣外目睹這一切,手下召來天火灼燒鬼陣,然而陣法穩如磐石,絲毫不受她的影響。
陣內白光彌散後,乍現一條巨大的黑龍,御風所到之處,碎盡鬼影無數,落爪時萬分暴戾,彷彿被觸及逆鱗。
那些鬼魅再也唱不出聲,天煞之陣開始傾塌下沉。
兩個瞬息後,清岑破陣而出,衣袍整齊袖袂完好,和平日裡相比較,沒有任何不同。
他方才化成原形時,表現的那般戾氣十足,現下又是一副清冷淡定的模樣,倒叫寧瑟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個鬼陣還挺厲害,能逼著你化成原形,我看剛才鬼影重疊,幾乎要碰到你了,你有沒有受傷?”寧瑟出聲問道。
清岑靠近一步,如實相告:“完好無損。”
寧瑟捧起他的手,尋思一陣又道:“今日幾番兇險,我不太能放心,等這場仗打完,你讓我檢查一下。”
遠處天光微亮,魔城內傳來淒厲哀啼,萬年老妖被副將軍一劍斬殺,城中萬千房屋陷落成灰,暗黃的地面現出隱沒的青苔色。
那白衣公子仍然處於昏迷,仙醫抬手封住他的大穴,用藥為他保命止血,心中也是萬般糾結。
幾位軍師圍在一旁,相互探討道:“倘若那萬年老妖所言非虛,必定不能讓這白衣人喪命,否則五座魔城合併為一,我們的計劃都會被打亂,又該如何是好?”
血腥味參雜漫湧,白衣公子容形憔悴,兩頰骨肉驀地凹陷,喉嚨再次卡出黑血。
六七位仙醫接連施針,卻發現他的脈象愈加薄弱,於是顫抖著手開口道:“這可怎麼辦,那劍上有劇毒,他筋脈逆行,血管爆裂,因為方才動作太猛,心房還炸了,真的要回天無術了。”
灰袍軍師不想聽到這樣的話,嘆聲詢問道:“你們都是天界負有盛名的仙醫,沒辦法救他一命嗎?”
另有一位仙醫沉吟片刻,冷著一張臉回答道:“此番出征之前,天帝陛下給了我們一千粒洗髓丹,倘若分批給他內服外用,興許能救回來一命。”
洗髓丹乃是療傷聖品,一粒丹藥熬成一鍋湯水,舀出一碗當日內服,效用就非常好了。但因那白衣公子心房炸裂,筋脈盡斷,若想將他拉回來,只能強行逆天改命,至少要耗費一千粒聖品。
“一千粒洗髓丹?”某個副將軍呸了一口,拔劍而起道:“給這效忠魔族的混小子用,真是浪費了我天界的寶貝。”
灰袍軍師剛想反對,忽然聽見他頂頭上司的聲音:“說的很對。”
那軍師詫然抬頭,剛好對上清岑的目光。
“一千粒洗髓丹,能救多少天兵天將?”清岑掃眼看過那白衣人,語聲淡淡道:“他可以嚥氣了。”
灰袍軍師心頭一凜,思索片刻後,迂迴開口道:“這白衣人死不足惜,我等定當謹遵殿下的意思,但是如此一來,計劃就要變更。”
“哪有什麼計劃是一成不變的。”另一位軍師站到清岑身後,嗓音格外沉穩道:“煉製一枚洗髓丹,至少要耗費百年,天帝陛下將這些良藥賜予仙醫,乃是為了救治我軍將士,而非用在魔族身上。即便蠻荒北漠地勢改變,五座魔城合為一體,城主之間各有利益紛爭,也不一定能相處融洽。”
最後一句話意味深長,寧瑟以為,他們大抵又要使陰招了。
天外曙光初照,破曉的紅霞微露山頭。
因為仙醫放棄救治,沒過多久白衣公子便斷了氣,遼闊的原野傳來一陣轟隆起伏聲,山河大地震顫不止。
足足一刻鐘後,那顫聲終於停歇,天穹灑下熹微晨光,照得整座魔城空空蕩蕩。
幾隊守軍留在此地,淨化魔氣清理遺骸,餘下的天兵逐批返回本營,寧瑟側頭遙望了一陣,開口問道:“五座魔城已經連在一起了嗎?”
“誰知道呢。”某個仙醫拍了拍袖袍,拎起醫箱回答道:“不過多虧了殿下聖明,倘若給那白衣人用了洗髓丹,上百個身負重傷的天兵天將,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話中一頓,那仙